第一章
明已胜,却只觉孤独。
但她知道,今日不斩情根,明日便有人为她赴死。
这一局,她赢了。
可她的心,也被生生剜出。
她低声道:
魏槐年——你若真活着离开,便不要再回来。
可愿来生,再见一面,不为刀,不为血,只为一句别来无恙。
09:黄雀之后
春暮夏初,宫中罕有雷雨。
却偏偏在那一夜,电掣雷鸣,雨势如织。
皇夫人,于今晨巳时,自缢于永嘉殿后院牡丹树下。
身穿旧时宫装,发间斜插一枝早败的芍药,无一人知其预谋,也无人听见她最后一句遗言。
当内侍发现她时,她已然气绝,只留一张白纸压于案前,字迹潦草如泪:
此心不老,旧梦难续。生不能守,死亦不怨。
她走得干净而决绝,像是将所有恩怨、爱憎,都一并埋葬。
消息一出,宫中震动。
群臣震愕,皇帝默哀三日,却未追封,仅以郡主礼下葬,讳莫如深。
苑樊在长乐宫听到此讯,手中花剪应声落地。
自裴子朗入狱后,她便闭门不出,长乐宫成了她的囚笼。她不言不见,不饮不食,只独坐花下,日日剪枝,花落满庭,皆不自知。
冷宫曾是她复仇之地,而此地,是她心死之所。
她明明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还要死
—
雨夜。
风雷乍作,雨声杂沓而急,宫墙之外水迹横流。
有人敲门。
不是内侍,不是宫人,是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魏槐年。
他一身黑衣湿透,发丝凌乱,眉目冷峻未改,唯独那双眼,比从前更沉静。
她未起身,只低声道:你来错地方了。
他沉默片刻,取下背后用油布包裹的木匣,轻轻放于几案之上。
这是我在永嘉殿遗物中找到的。
苑樊动也不动:是她的骨灰
魏槐年缓缓摇头:不是。是林述,写给皇夫人的第二封信。
她骤然抬眼。
他推开匣盖,取出一封微霉的信笺,墨迹虽旧,却依稀可辨。
阿芙,我命已至尽头,今夜若不能见你,便永不能再见。然我不怨你,只怨此世太短,命太苦。
你勿怨自己,你已为我争尽所有。若真有来世,我必不负你,再不入宫墙一步。
你若得自由,便好好活着。你若不能,便忘了我。
落款,是述。
苑樊手指颤抖,轻轻抚上纸面:她从来没有怨他,她只是在等,等他一句解释。
魏槐年低声:而他,也在等一个时机将信寄出,却被人拦截。
这信,一直藏在他死前的囚房中,被我找到。
苑樊闭上眼,眼泪终于无声落下。
那两个深陷宫墙爱恋的人,终究隔着生死未能说出那一句别来无恙。
魏槐年缓步走近,撑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苑樊,我们也曾走到尽头……但如今还来得及。
她喃喃道:我以为,我早就走不出这局。
可你回来了。
你总是这样……该走不走,不该来却来了。
魏槐年眸中映出她满面的雨痕:我回来了,不再走。
你若仍恨我,我愿一生为你赎。
她摇头,伸手抱住他。
魏槐年,我不要你赎,我只要你在。
风雨如注,夜色浓黑。
而在长乐宫的廊下,两人紧紧相拥,似是终于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