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愚弄的眩晕感席卷了她。她看着江听澜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带着孤注一掷光芒的执拗,七年前那个在父亲扫帚下沉默离开的背影,与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宫的男人,重重叠叠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那个被叫做雨声的小男孩,似乎被周围突然爆发的巨大声音吓到了,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张开小手臂就朝着董晓蕊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小腿,小脸埋在她的裙子上,哭得委屈极了:
妈妈!怕怕!
那温热的、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委屈的哭声,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猛地劈开了董晓蕊混乱的心房。一种陌生又汹涌的、近乎本能的悸动,伴随着巨大的酸楚和茫然,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震惊和抗拒。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下意识地弯下腰,伸出手,有些僵硬却又无比轻柔地,将那个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家伙立刻像找到了安全的港湾,小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湿漉漉的小脸埋在她颈窝里,带着奶香气的温热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
董晓蕊抱着怀里这个柔软的小身体,感受着那真实的重量和温度,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痛楚和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小男孩毛茸茸的发顶,直直地撞进江听澜的眼底。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抱着孩子的身影,映着她脸上的茫然、震惊、挣扎和那一点点无法抑制的柔软。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深深地烙印进灵魂深处。
董晓蕊抱着怀里温热的小身体,感受着小家伙依赖地紧贴着她的心跳,那真实的重量和温度像一道暖流,奇异地在心口冰冷的空洞处蔓延。她抬起头,迎上江听澜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念头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这男人,疯了!他绝对是疯了!用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在阔别七年后,当着所有老同学的面,用一个孩子和一枚戒指,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一丝理智和声音的掌控权。然而,怀里的江雨声似乎被周围持续的喧闹惊扰,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胳膊更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小脸埋得更深,闷闷的、带着浓重哭腔的童音清晰地响起:
妈妈……回家……雨声要回家……
回家两个字,像两把小小的锤子,轻轻敲在董晓蕊紧绷的心弦上。她看着江听澜,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等待着她的判决。他西装笔挺,姿态从容,只有那双紧紧锁着她的眼睛,泄露了深藏的孤注一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卑微的紧张董晓蕊的心猛地一揪。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腾的惊怒和挣扎奇迹般地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带着点自嘲的决然。她抱着孩子,无视周围几乎要将她点燃的探究目光,微微扬起下巴,对着江听澜,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复杂的弧度,那笑容里有无奈,有嘲讽,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江听澜,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赢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怀中孩子毛茸茸的发顶,又缓缓抬起自己戴着钻戒的左手,迎着咖啡厅明亮的灯光,那枚戒指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华。她的视线最终落回江听澜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不过,麻烦你下次‘介绍’之前,她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轻快的语调,目光扫过全场呆若木鸡的昔日同窗,最终定格在江听澜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