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易换来的孩子……那个刚刚还在我体内鲜活存在的生命……没了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眼前猛地一黑,苏医生后面说了什么,周围发生了什么,全都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噪音。冰冷的绝望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最后的感觉,是身体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彻底瘫软下去,沉入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
意识像沉在冰冷漆黑的海底,挣扎着,终于浮上水面,触碰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嘈杂。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提醒着我身在何处。
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刺得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点滴架……是医院病房。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猛地扎进脑海——剧痛、死寂的产房、周明华冰冷的声音、苏医生沉痛的话语……还有那声微弱的、像幻觉般的呜咽……
孩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我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晚晚!你醒了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是妈妈。她扑到床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未干的泪痕,粗糙的手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指。
妈……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孩子……我的孩子……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着喉管,带着血腥气。
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她用力握紧我的手,仿佛要传递某种力量,却只是徒劳地颤抖着。
晚晚……晚晚……她哽咽着,语无伦次,你别激动……听妈说……孩子……孩子他……命苦啊……生下来就没气了……脐带……脐带缠得太紧了……医生……医生说救不回来了……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医生告知的真相。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我死死地盯着妈妈悲痛欲绝的脸,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除了深切的哀伤和心疼,什么也没有。巨大的悲恸如同实质的巨石,轰然压下,几乎将我碾碎。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过脸颊,浸湿了鬓角的头发和冰冷的枕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摇着头,声音破碎,我听见了……我听见他哭了……很小声……我听见了!那声微弱的呜咽,此刻在绝望的深渊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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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她用力按住我颤抖的肩膀,那是幻觉!是太痛了产生的幻觉!苏医生亲口说的,孩子出来就没有心跳了!妈知道你难过,妈的心也碎了……她抱着我,失声痛哭。
幻觉真的是幻觉吗周明华那句冰冷的处理掉呢也是幻觉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明华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深紫色的丝绒套装,衬得脸色更加冷白,头发依旧一丝不乱。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碗,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汤水。她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恰到好处的悲戚,眉头微蹙,眼神里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
亲家母,晚晚刚醒,身子虚,不能太激动。她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将汤碗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让厨房炖了一天的老参乌鸡汤,最是滋补元气。晚晚,喝一点。她看向我,眼神里没有失去孙辈该有的悲痛,只有一种审视,仿佛在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