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安城,贞观十二年的秋,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被金箔包裹住的肃穆。
宫墙巍峨,朱红刺目,琉璃瓦在正午的日头下显现出刺目的光泽,皇宫内森严的气氛压得人都有些喘不上气。
我,李昀,此时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一位绷着脸的老宦官身后,沿着永巷那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青石板路走着。
鼻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陈年木料的腐朽、远处飘来的檀香、某种不知名药草的苦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甜。这气味丝丝缕缕,钻进脑髓,搅得胃袋一阵阵翻江倒海。
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得倒…。
我麻木地想着,努力忽略后腰传来的阵阵酸痛,还有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对眼前一切深入骨髓的恐惧。
李昀啊李昀,熬夜看个规则怪谈都能穿还穿成个没根儿的……真是造孽啊。
引路的老宦官姓王,是掖庭局里专司管教新入宫小黄门的。
他脚步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我那紧绷的神经上,显然是原主的恐惧始终在影响着他。
他始终不曾回头,只有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像一块沉默的墓碑,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永巷两侧是高得令人绝望的朱红宫墙,抬头望去,只能看见窄窄的一线灰白天空,偶尔有飞鸟的影子掠过,却也是转瞬即逝,如同错觉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王公公终于在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门前停下。
门楣低矮,上面的朱漆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灰败的木色。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像是垂死者的叹息。门内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劣质墨汁和汗液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掖庭局,新丁入值处。
王公公的声音干涩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毫无波澜地宣布了我的归宿。
他侧身让开,示意我进去,那双浑浊的老眼在我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没有温度,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审视物件的漠然,仿佛在掂量一件即将入库的粗劣器具。
我被他看得心头一凛,慌忙垂下头,学着记忆中影视剧里的样子,胆颤的应了一声:诺。
此时,我的身后冷汗直冒,新丁,他的确是新丁,可是他并不是啊,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挥之不去。
我颤颤巍巍的走进掖庭局,一脚踏入,昏暗立刻吞噬了我。
房间不大,陈设简陋得近乎寒酸。几张粗糙的木板通铺几乎占满了空间,铺着薄薄的、颜色可疑的草席。角落里胡乱堆着些盆罐杂物。空气沉闷滞重,带着长年不见阳光的阴湿。
几个穿着同样灰扑扑内侍服饰的小宦官或坐或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抬眼望来。那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蒙尘的琉璃珠子,映不出一丝活气,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死水般的沉寂。他们的躲在阴影中,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新来的
一个靠在墙根、年纪稍大的内侍哑着嗓子问,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是。
我低声应道,嗓子发紧。
叫什么
李昀。
哦。
那人应了一声,再无下文。
其他人也纷纷收回目光,重新沉入各自的死寂中,仿佛刚才那一瞥耗尽了所有力气。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人心头发毛。
我僵立在门口,手足无措,只觉得那无处不在的霉味和汗味,正一点点钻进骨头缝里。
规矩。
王公公那沙砾般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从怀里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