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是个迷路的孩子。病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护士探出头,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哭腔:李主任!陆先生又开始了!他拔了针头,我们根本按不住!他一直在喊‘姐姐’…老医生猛地看向苏晚,眼神里的恳求几乎化为实质。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病房里那破碎的嘶吼声,像无形的钩子,穿透门板,狠狠揪住了她。迷路的孩子…那个用金钱砸碎她尊严的恶魔,此刻成了迷路的孩子
荒谬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撞在冰凉的墙壁上。苏小姐!护士带着哭腔的催促又响了起来,像一根绷紧的弦。
老医生镜片后的目光沉甸甸地压着她,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不容回避的责任感。
苏晚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混合香氛的气味呛得她喉咙发痒。她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被汗水和体温浸得边缘发软的支票,那串数字此刻显得无比刺眼又无比沉重。
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混乱。她迈开脚步,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那扇沉重的病房门。
门被轻轻推开更大的缝隙。病房里一片狼藉。昂贵的花瓶碎片散落在厚厚的地毯上,药水瓶打翻了,深色的液体洇开一片。几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助理和保镖手足无措地围在巨大的病床前,试图靠近,又不敢真的触碰。
病床上,那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背对着门口,宽阔的肩膀紧绷着,透出拒人千里的防御姿态。一只手的手背上还带着渗血的针眼和胶布撕扯后的红痕,另一只手胡乱地挥舞着,将床边柜上的水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走开!都走开!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她…我要姐姐!姐姐在哪里!那声音里的脆弱和无助,与他高大强健的体魄形成了令人心头发紧的撕裂感。陆先生,您冷静点…
一个助理试图安抚,声音都在抖。滚!
男人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像受伤的野兽,里面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恐慌和愤怒。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视线越过那些围堵的助理,撞上了门口僵立着的苏晚。时间仿佛凝固了。那双布满血丝、盛满狂乱风暴的眼睛,在捕捉到苏晚身影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愤怒、恐惧、狂躁,像是退潮般急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
紧接着,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那茫然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光亮所取代。那光亮如此纯粹,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苍白而英俊的脸庞。姐…姐姐
他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个词,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怯懦和希冀。
苏晚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她看着他那双瞬间被点亮、写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信任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荒谬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她不是他的姐姐。她只是一个被他撞飞、用钱羞辱的外卖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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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眼神,却像迷途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唯一的灯塔。陆霆骁——这个昔日冷硬如铁的名字,此刻像一个脆弱的幻影。
他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西装革履、表情惊愕的助理,笨拙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病床上爬了下来,赤着脚,踉踉跄跄地踩过地上的狼藉,径直朝苏晚扑来。
他的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处,痛得他嘶了一声,眉头皱紧,但这丝毫没能阻止他。他像一枚精准的炮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急切,猛地撞进了苏晚的怀里,两条结实的手臂如同藤蔓般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腰,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