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王欣善和林雅在酒局上碰杯，背景横幅写着高原医疗旅游合作项目签约仪式。

    妻子突然指着照片角落：这是什么

    放大看，王欣善的包半开着，露出几份文件，最上面那份标题是《日喀则事故善后协议（旅游意外险赔付）》。

    果然。多吉狠狠掐灭烟头，那两死者家属拿的根本不是赔偿金，是保险金！公司一分钱没掏！

    我盯着照片，脑子里闪过小雨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这帮畜生，连死人都要榨出油水。

    09

    九道拐的夜风裹着砂石抽在脸上，我蹲在报废的江淮帅铃旁，把最后半袋猪血洒在方向盘上。

    多吉的烟头在黑暗里忽明忽暗：来了。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夜空，那辆蓝白涂装的救护车一个甩尾停在悬崖边。

    王欣善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跳下车，直播支架已经高高举起。

    家人们看！货车坠崖现场！她小跑着靠近悬崖边缘，短裙被山风吹得翻飞，这次救援难度绝对破纪录！

    我蜷缩在岩石阴影里发出呻吟。

    她眼睛一亮，镜头立刻怼到我脸上：发现幸存者！快刷火箭！

    就在她往前冲的瞬间，高跟鞋卡进石缝。

    直播支架的金属尖噗地扎进她大腿，鲜血直接喷溅在手机镜头上。

    啊！她的惨叫让直播间瞬间沸腾。

    【卧槽真受伤了！】

    【这次不是剧本吧】

    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个戴眼镜的助理第一时间捡起了直播支架。

    王姐受伤了！家们人礼物刷起来！他调整角度，把王欣善痛苦扭曲的脸拍得清清楚楚，救援难度升级！需要直升机支援！

    王欣善疼得浑身发抖：叫...叫救护车...

    助理却掏出另一部手机：喂九道拐发生山体滑坡...对，所有车辆需要绕行...挂断后，他对着镜头露出职业微笑：感谢救死扶伤大哥的十个火箭！

    我掏出那个创可贴冲了过去，创可贴刚贴上去就被血冲掉了

    手掌沾满温热黏稠的血，鼻腔里涌进铁锈味。

    这种味道太熟悉了，那天女儿的血也是这种味道。

    我拼命甩头想甩开记忆里的血腥味，王欣善抽搐的腿和女儿当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怎么也甩不开。

    止血带我用力按住王欣善喷血的伤口，血从指缝里往外滋。

    妻子扔来的急救包砸在我背上，绷带散落一地。

    你他妈还是人吗我冲助理吼道。

    他推了推眼镜，镜头稳稳对着我们：流量就是生命线。

    远处救护车警笛声正在急速的靠近，突然停在原处地发出不甘吼叫。

    对讲机里多吉在骂娘：那辆假救护车横在路口！

    王欣善的血已经浸透五卷绷带。

    她嘴唇发青，美甲嵌进我手臂：打赏...五十万...公司抽七十...

    当真正的救护车冲破路障赶到时，戴眼镜的助理还在对着镜头喊：最后三分钟！刷够二十万就救人！

    医生只看一眼就摇头：股动脉破裂，32分钟，没救了。

    王欣善最后抽搐着抓住镜头，染血的美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声响：林雅...合同...她舅...

    直播中断前，五百万人看见她的瞳孔彻底涣散。

    而她的助理，正弯腰捡起掉落的假睫毛。

    10

    法庭宣判那天，我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手铐磨得腕骨生疼。

    法官宣读判决书：

    被告人陈志强，涉嫌间接过失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