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雨夜的白玫瑰
雨丝如帘,打湿了南京西路的霓虹。彭多把电瓶车停在梧桐树下,从保温箱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订单已超时15分钟的红字刺得他眼皮一跳。西餐厅的玻璃门映出他狼狈的模样:深蓝色工服沾着泥点,外卖箱的锁扣还挂着半片枯叶。
先生,您的外卖。他强撑着笑脸,将纸袋递给穿高定西装的男人,却在转身时被皮鞋尖绊倒。保温箱里的浓汤泼在大理石地面,褐色汤汁蜿蜒成讽刺的纹路,像极了他银行账户里的余额。
不长眼的东西!男人的皮鞋碾过他的指节,彭多咬着牙没吭声,直到保洁阿姨递来拖把,才发现自己膝盖磕在台阶上,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在裤腿晕开暗红的花。
凌晨三点的街头,雨势渐小。彭多蹲在便利店门口吃冷掉的饭团,忽然看见街角的花摊。白色塑料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个穿浅紫风衣的女孩正摸索着整理花束,指尖划过玫瑰花瓣时,唇角扬起极淡的笑。
要收摊了吗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含着沙砾。
女孩的手指顿在花枝上,侧过脸:还有三束白玫瑰。她的盲杖轻轻叩击地面,先生,买一束吧,它们不该烂在雨里。
彭多摸了摸口袋,只剩两枚硬币。他犹豫着递过去,触到女孩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修剪花枝留下的痕迹。她熟练地用牛皮纸包好花束,塞进他怀里时轻声说:谢谢老板,您的声音真好听。
老板。这个称呼让他喉咙发紧。他看着女孩将残花装进塑料袋,用盲杖探着路走向巷口的旧公寓,忽然想起她膝头补丁摞补丁的牛仔裤,和自己工装裤磨破的裤脚如此相似。
第二天傍晚,彭多特意绕路经过花摊。柳如烟正将勿忘我插进玻璃瓶,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昨天的玫瑰还新鲜吗她耳尖泛红,其实......其实您不用每天都来的。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连续七天买光了她所有的花。此刻夕阳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他鬼使神差地说:我开了家广告公司,就在对面写字楼。谎话像藤蔓般攀爬上舌尖,以后你的花,我全包了。
柳如烟的脸瞬间亮起来,像被点亮的烛火。她从抽屉里摸出个笔记本,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我记下来了,彭先生,每天十束花,送到......她顿了顿,送到您公司前台吗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脏突然狂跳。巷口的面包店飘来黄油香气,他听见自己说:送到我私人邮箱吧,地址是......他报出一串瞎编的字母,看着她用盲文钢笔一笔一划刻下,忽然觉得喉咙发苦。
那夜,彭多在兼职的便利店擦着货架,手机屏幕映出银行余额:1782.3元。距离眼科医院那串天文数字般的手术费,还差四万八千二百一十七元七角。他摸出裤袋里的白玫瑰,花瓣早已蔫软,却仍固执地散发着淡香。
多哥,又去买花了收银台的阿芳冲他挤眼,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他想说不是姑娘,是个连阳光都看不见的女孩。话到嘴边却变成:朋友家的花店,帮忙清库存。霓虹透过玻璃门,在他工装裤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无数个日夜堆砌的谎言,终将在黎明前碎成齑粉。
雨又下起来了。彭多骑着电瓶车穿过高架桥,车灯照亮雨幕中某个瞬间——柳如烟站在窗前,指尖抚过刚送到的花束,唇角扬起的弧度,比他见过的所有星辰都要明亮。他握紧车把,任雨水砸在脸上,忽然生出荒唐的勇气:就算是飞蛾扑火,他也想成为她眼中的光。
第二章
拳台上的蝴蝶
地下拳击场的铁门吱呀作响,腐臭的汗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彭多跟着穿花衬衫的中介挤过人群,擂台中央的聚光灯下,赤膊的男人正用缠满绷带的拳头砸向对手的太阳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