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带的那点东西。
希腊货船的船长是个粗犷但善良的人,同意带她们到下一个港口——新加坡。这意味着旅程将延长至少一个月,但总比留在海上等死强。
接下来的日子艰苦异常。货船条件简陋,食物配给有限,锦瑟常常把自己的那份多分给莉莉。夜晚,她们挤在狭小的船员舱里,听着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入睡。莉莉的腿伤有些发炎,锦瑟只能用盐水和从厨房讨来的白酒简单处理。
每当莉莉睡着,锦瑟就会取出怀表,轻轻抚摸表盖内侧的字迹,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力量。景明,等等我,她在心中默念,我就要回来了。
一个半月后,货船终于抵达新加坡。此时的东南亚也已战云密布,日军随时可能南下。锦瑟用最后一点钱买了两张开往香港的船票,又从慈善机构那里得到了一些衣物和食品。
香港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日军已经占领了这里,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士兵。程家的旧宅被征用,父母下落不明。锦瑟带着莉莉在难民收容所住了一周,终于打听到有一艘葡萄牙货船会偷渡一些人去上海。
代价是她仅剩的一枚金耳环——周景明送的那对银杏耳环中的一只。
妈妈,不要!莉莉哭着拉住她的手,这是周叔叔给你的!
锦瑟亲吻莉莉的额头:只要能回到周叔叔身边,一只耳环算什么她将另一只耳环和怀表藏得更深,这些是绝不能失去的珍宝。
1942年初春,历经五个月的艰难旅程,锦瑟和莉莉终于踏上了上海的土地。码头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日军哨兵严格检查每一个入境者,不时有人被拉出来带走。
锦瑟紧紧牵着莉莉的手,排队等待检查。莉莉的腿伤因为长途跋涉更加严重了,走路已经有些跛,但女孩坚强地忍着不哭。
证件。一个日本军官用生硬的中文说。
锦瑟递上她和莉莉的护照。军官狐疑地看了看金发蓝眼的莉莉,又看了看黑发黄肤的锦瑟。
她不是我亲生的,锦瑟用英语解释,但我合法收养了她。我们是回上海找家人的。
军官又盘问了几句,最终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走出码头,上海熟悉的街景让锦瑟眼眶发热。五年了,这座城市变得陌生而压抑,日军的太阳旗随处可见,行人低头匆匆而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活力。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莉莉小声问。
锦瑟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条:同济医院,找周景明医生。
她拦了一辆黄包车,报上地址。车夫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听到医院名字时,从帽檐下偷偷打量了她们几眼,但什么也没说。
车子穿过上海的街道,锦瑟贪婪地看着沿途的一切,试图找寻记忆中的痕迹。许多店铺关门了,街角站着日本兵,偶尔有装甲车呼啸而过。但当车子拐入法租界时,熟悉的梧桐树依然挺立,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
同济医院是一栋灰白色的四层建筑,门口排着长队。锦瑟付了车钱,牵着莉莉走向问讯处。
请问周景明医生在吗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周医生今天有手术。您是
我是...他的老朋友,从国外回来。锦瑟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真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吗
护士翻了翻登记簿:周医生的手术要到下午四点结束。您可以在这里等,或者留下联系方式。
锦瑟看了看疲惫的莉莉,决定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医院对面有家小茶馆,她们在那里坐下,要了两杯茶和一点糕点。莉莉狼吞虎咽地吃着,锦瑟则一直盯着医院大门,生怕错过周景明的身影。
三点四十分,锦瑟付了账,带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