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胡美娟甩着辫子扬长而去，留下张富贵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吴达和王东这才敢凑过来，一个扶他起来，一个给他拍身上的灰。

    “富贵哥，这……”王东欲言又止。

    张富贵吐了口唾沫，突然冷笑一声：“妈的，看把这些女的惯的！”

    他整了整衣领，面容凶狠：“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玩真的了！”

    吴达和卫东一听这话，顿时就来劲了。

    “富贵哥，你这是真的要给她……”

    “我也觉得富贵哥说得对，女人就得打一顿才会老实！”

    “没错，就按你们说的办！”张富贵一瘸一拐地往规划局里走，“我就跟我爹说她怀上了，看老头子怎么办！”

    吴达、卫东：“……”

    合着叫嚣得这么凶，就嘴上喊一喊啊？

    眼看着张富贵要走，吴达又道：“不是，富贵哥，你家在这头啊！”

    “我上班呢我，”张富贵叫道，“下班了再说！”

    吴达、卫东：“……”

    左盼右盼，张富贵终于熬到了下午。

    下午还没到下班的点，天天摸鱼的张富贵就早退跑了。

    他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到家后，还在门口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推门进去。

    张富贵直接穿过堂屋，去了后院找张建军。

    此时张建军正在坐在八仙桌前，一笔一画在红纸上写宾客名单。

    像今天早上鱼塘的这笔分红，是去年的事情，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自己都差点忘记。

    所以现在要写的宾客名单，有很多人，他都得从记忆深处去挖出来。

    由于想得太过专注，张建军连茶杯里的水凉了都没察觉。

    忽然他眼睛一撇，瞄见了在门口扭扭捏捏的大儿子。

    张建军抬起头，张富贵脸上还挂着他昨天的那一掌大笔兜。

    对方脸上那又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看着实在没个男人相。

    “爸，爸……”张富贵唯唯诺诺喊了一声。

    张建军冷冷地收回视线，继续写东西。

    张富贵走进去，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

    “爸，你在写什么呢？”张富贵问。

    张建军头也不抬，继续写着字：“请帖名单。”

    他的钢笔尖在红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墨迹在倾斜的阳光下微微发亮。

    张富贵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不少厂里领导的名字，还有几个在县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看来他爸这次是动真格的，真要大办婚礼！

    “爸，我有事跟你说。”张富贵突然换上哭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凳子腿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张建军又看了看他。

    张富贵一脸愁容，眼睛想哭又哭不出，只是皱在那边，看着十分别扭。

    “说。”张建军放下钢笔，抬手揉了揉鼻梁。

    张富贵细弱蚊声：“美娟，美娟她有了！”

    “啥？”张建军问。

    “就是，美娟，她那肚子，有，有了……”

    “有了啥？”

    “咱，咱老张家的种！”

    屋里忽然静得可怕。

    张富贵这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居然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他看着张建军，张建军则是看着屋外头的阳光。

    院墙外有知了在嘶鸣，远处偶尔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

    张建军的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又拿起钢笔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