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须慎重行事,再也不能像几年前为了斌静隐瞒劣迹,让圣上发怒,大骂一通不算,差点掉了官帽。多亏庄亲王绵课在朝中多方面活动,才算免去那场灾祸,但圣上对自己已不同往日那样信赖。这次喀什噶尔再度出现叛乱,庆祥也接到永芹的报急文书,但他不了解详情,一直举棋不定,害怕是永芹虚报军情,如果他也将此事报给圣上,而以后查明是假报军情,那掉官帽是小事,脑袋也要搬家。因此,庆祥犹豫几天,以观情况进一步发展,不想圣上忽来谕旨,命令自己再度奔赴喀什噶尔查访此事。吸取上次斌静的教训,对永芹可不能含糊,但也不来硬的,否则,永芹隐瞒军情,自己一无所获,将来岂不也是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想到这里,庆祥也觉事关重大,不得拖延,把伊犁军务交给内务大臣阿舍尔图,自己和帮办大臣舒尔哈善率兵一千人也向喀什噶尔出发。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绿叶,只有白花花的太阳发着刺眼的强光,只有漫漫的沙漠弥散着烫人的热浪。就在这苍苍茫茫的沙原上,一支歪斜不整的队伍艰难地跋涉着,人和牲畜都喘着粗气,人人手里拿着水葫芦走几步喝几口。
“张格尔和卓,我们歇一歇吧?”一个士兵气喘地说。
“弟兄们,走过这片沙漠就是阿赖,就到了我们伊斯兰部族的家园,那里的亲人会欢迎我们重返家园,我们也就可以建立自己的落脚点,赶走清兵,抢回我们的草原,现在都喝点水,吃点东西,振作起来,走过大漠,打回老家。”这人说着,也感到两眼直冒金花,口里干燥得要命,急忙喝口水,扶着水淋淋的战马下来。用暴晒得黝黑的胳膊胡乱地在黑瘦的脸上擦了一下,刚才灰蒙蒙的脸被他这样一擦,满脸横七竖八地流着汗渍,两边长而刚硬的络腮胡子也沾满了泥与汗,显得更加苍老和狼狈,虽然此人尚不满四十岁,但看起来已近五十,不过,黑灿灿的脸上那一对大眼却放射着狡黠而又倔强的光芒,显不出丝毫的疲惫。他就是张格尔,虽强打着精神,但也确实疲惫了,用魁伟的身子倚着马,边啃着干粮,边喝着水,眼皮却似合未合地昏昏欲睡。
看着这支七拼八凑的队伍,现在又七零八落,张格尔也不好受,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漠对岸,他说不出的伤感与失望。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那里有我祖辈留下的草原和牛羊,那里有我祖辈留下的血迹和白骨,那里也有我无数兄弟留下的尸首。多少年来,我东奔西逃,隐姓埋名,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祖父临刑前意味深长的眼神,还不是为了父亲临死前的话语,我不做谁做,谁叫我是博罗尼都的孙子,谁叫我是萨本萨克的儿子。五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举兵的借口,可是,不久就失败了,败得那样惨,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吗?我的所做所为违背穆罕默德的意旨吗?我怀疑我的行为正确性,我动摇了,特别是这几天,刚出兵就碰上这鬼热的天,真主安拉,告诉我,我可以不做吗?不能,不能,我不能做不肖子孙。张格尔抬起疲倦的头,迷茫地望着大漠,望着跨过的战马,大手一挥,“兄弟们,快前进,天黑之前赶到阿赖!”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辉,给浩瀚大漠勾勒出一个神话般的图景,苍苍茫茫,朦朦胧胧,说不尽其中的神秘与恐怖。
“快看,那边有帐篷。”
“呀!还有灯光呢!”
“到了,前面就是阿赖。”
近了,更近了,一排排蒙古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在夜幕下显得那么安静而又祥和,脚下是柔韧的青青牧草,踩上去那么柔和,散发着马奶的香气,这是一个平和的世界。你听,那边有绵羊“哞哞”的叫声,远处还有马头琴的悠扬旋律,不时在其间夹杂着粗犷嘹亮的牧歌。你看,那远处的黄火忽明忽暗,微风过处,送来烧羊肉的香味,多诱人。
张格尔和他的队伍加快了步伐,但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