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放低声响, 几不可闻从榻上下来，走到窗户边, 轻轻推开一条缝, 便见院里白茫茫的一片。</p>

    昨夜里又下雪了。</p>

    院子被厚厚的雪覆盖着, 院里那几株桃树的枝丫都被压弯了, 单薄的枝干不负重担, 沉沉坠着。</p>

    唯独水井那一块, 因着井是中空的, 雪一落进去，便化作雪水了。</p>

    屋里的炉子已经熄了，只留一点点余温, 阿梨忙推开门，才走一步，卧在旧棉衣上的阿黄就爬了起来，跟着她身后一起出来了。</p>

    雪颇厚，阿黄还是只肥肥的小狗，一踩进雪里，就直接往下陷了进去。</p>

    它似乎是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直接就慌了，下意识跺着后腿，偏偏雪软绵绵的，不好着力，越扑腾，越是惊起一堆残雪，弄了它一头一脸。</p>

    阿梨从杂屋取了一簸箕炭出来，便看见阿黄一脑袋的雪，怏怏地样子，瞧见她，便可怜兮兮呜呜了两声，像是在求助。</p>

    阿梨险些笑出来，到底怕伤着阿黄护主的心，勉强忍住了，快步走过去，把它从雪地里解救出来，放到台阶上。</p>

    阿黄自觉丢脸，尾巴压得低低的，眼睛可怜兮兮垂着，低声呜呜了两句，扭头就回屋了。</p>

    阿梨也跟着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了，给炉子添了些炭，又将窗户打开了些，以做透风。</p>

    她看了眼榻上睡得正香的岁岁，便去灶屋弄些早膳。</p>

    阿梨还没回来，不曾想，屋里榻上的岁岁倒是先醒了。她朝左右看了看，没瞧见自己最喜欢的娘亲，黑琉璃似的大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白雾，开始哼哼唧唧地小声哭。</p>

    阿梨从厨房回来，左手端着给岁岁准备的米糊，右手则是她的早饭，一小碗肉酱面，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p>

    女儿坐在榻上，金豆豆直往下掉，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p>

    阿梨自然心疼，微微扬声安慰自家女儿，轻道，“岁岁不哭，娘在呢……”</p>

    岁岁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娘亲，顾不得哭了，哼哧哼哧便往阿梨的方向爬过来。</p>

    偏她昨日是跟着阿梨睡的，没睡摇床，床榻四周只用了些薄被挡着，眼瞅着就要爬过那被褥了。</p>

    阿梨顾不得手里的碗，飞快往一旁的桌上一放，朝床榻的方向跑过去，在岁岁爬到床榻边沿前，稳稳一把抱住了岁岁。</p>

    阿梨心头吓得直跳，后怕不已，这大过年的，真要摔出个什么事，她都没地方找大夫给岁岁看。</p>

    她微微松了口气，把岁岁抱怀里，温温柔柔哄她，哄得她止住了泪，才认真同她讲道理，“下回不许这样了，摔着可疼了。”</p>

    岁岁听不懂，眨巴眨巴含泪的大眼睛，张张嘴，发出个类似于“n”的声音，奶声奶气的。</p>

    她长大了些，开始有意识的模仿大人说话做事，从前没什么意义的咿咿呀呀声，偶尔能表达出点意思了。</p>

    阿梨被女儿奶声奶气的模样逗得露出个笑，也没不舍得训她了，低头轻轻蹭蹭岁岁的鼻子，拉长了声音，慢慢教她，“是娘——娘——”</p>

    岁岁眨眨眼，握紧小拳头，努力半天，脸都涨红了，憋出个：“n……”</p>

    阿梨无奈，又想起听刘嫂说的，她家孩子便是先学会爹爹的，便又教岁岁，“那爹呢？跟娘学，爹——爹——”</p>

    岁岁继续努力，拳头握得更紧了，然后，“嘚……嘚……”</p>

    阿梨忍笑，一脸认真夸道，“我们岁岁真厉害，是天底下最最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