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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不是什么小仆,是刚刚站在一旁的督公。
等出浴后,督公拿了干布,替她擦干净身上。他总是不经意的碰到小乙。
好容易擦干了身上,套上件里衣,他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头发。
等头发擦到半干,督公拿了旁边的发油,替她细细的凃。
小乙在漠北过得糙,头发也毛糙的厉害。
小仆们又抬了木桶出去。另外几个小仆还铺好了床,熏了香,然后都退了出去。
就留了一盏灯。
头发干了。
督公替她除了鞋子,便想吹了灯。
小乙拉住了他的衣摆。
“殿下?”
小乙顿了顿,还是说道:“夜里太黑。”
她在军营里,每夜都和同袍同帐入睡。虽然磨牙梦话让人难以入睡,但她至少不会做噩梦。她夜夜警醒,战事吃紧时,她甲衣都不脱,随时准备跳起来杀敌。
等回了大兴城,她就一人睡了,不需要担心夜半敌袭。
却夜夜,都不得安枕。
梦里她正着做饭,同袍们眼巴巴在旁边等着吃。饭刚好,遇到敌袭,全体抄起身边的刀剑,就冲了出去。她的同伙,就在她身边被劈成了两半。那个整天抱怨又吃豆饭的同袍,就在她眼前被一把尖刀刺穿了肚肠,而她的枪还戳在前一个敌人身上,没拔出来,帮不了她。那个一箭百步的同伙,在战争里被砍掉了一只手臂,再也拉不了弓了。
她在驿馆里,几乎夜夜难眠。只在白日,虎子过来时,偷偷睡上一会儿。
在东宫时,她几乎夜夜合着眼,醒着,听漏钟一声一声响。然后在上朝时,在朝臣乱糟糟地争执声中,站着睡一会儿。
她怕在东宫睡着时,梦见战场。
这是她的弱点,她不能让旁人知道。
她也没有告诉督公。
她已经走了两年多,不过就送过一次匿名的平安信而已。
原本她只是花楼里的花娘。他们彼此,除了肉体欢愉,倒是也有些欢喜在。
但小乙不知他有几分真心,又愿意为这几分真心,付出什么代价。
她已经离开金楼了,她自由了。
督公却没有离开。
督公从前到金楼,一直都悄无声息地来,事后了无痕迹地走。他不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因为若是他的政敌知道这点,那小乙就会成为他的把柄,成为攻击他的武器。他如果对小乙真心,便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他若非真心,小乙就成了牺牲品。
等小乙逃出大兴城。她没有什么可靠又隐秘的办法联系督公。
通信会引人注意——注意到督公,也注意到自己。
所以,她不寄信。
她一直觉得,就这样一直不联系,也好。
她可以在外面,过老百姓的日子,不会被重新抓回金楼。督公也不会有什么把柄,不会因为她,被胁迫做什么选择。
督公爱权势。
让他做选择,太难了。小乙不觉得自己有那么重的分量。
所以,不联系最好。
如今,她成了便宜皇女。
在官方故事里,她是被大兴城的一对老妻夫收养,在及笄时不慎和养父母走失,流落到漠北。这个故事里,她和督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所以,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和督公曾经有交往。一旦牵扯出她不光彩的过去,一旦有人发觉她那些在花楼里的痕迹,她就成了皇室的笑话,最大的丑闻,到时候,为了洗刷清白,为了抹掉耻辱,她只能死——而且必须是自尽。
虽然她想问一问,督公到底在气什么,虽然她想问一问,督公怎么又瘦了,虽然她想问一问,督公为何被派到了这个摆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