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静竹做出异乎寻常的抉择
更添几分痛苦:还不到三十岁就得了这种病,今后怎么办?痛苦得不能自拔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自尽。亦竹百般劝慰她,关心她,说:“静姐,你怎么能那样想?杨先生还在日本没回来哩,你不想见他了?”
杨度点点头说:“你有这个决心就好。袁府一家我很熟,袁克文我也见过。他人很聪明,品性也不坏,只是生活上太放荡了,这是大家公认的,我也不主张亦妹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静竹点了点头,望着这个胜过同胞的手帕姊妹,她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感谢。
“要不得,这个办法不好!”不待静竹说完,杨度立即反对。“这样的大事是不能说谎话的。我跟袁大公子是结拜兄弟,时常往来,他知道我欺骗他家,那会很生气的。”
这个令她铭心刻骨思念了十年之久的情郎,突然间仿佛从天而降似的来到西山。她甚至怀疑这不是真的,这是梦,这是千百个美梦中的一个。她不由得将杨度的手摸得紧紧的,再用手指细细地抚摩着。这不是梦幻!这是一只真实的强劲的滚动着血液的男人的手。人也没有变。尽管十年来风雨沧桑,他成家立业了,但他倜傥的风度,他纯真的情感,仍旧是十年前那个落第的举子,那个在佛祖面前立下宏誓的血性男儿。她热切地问他,那块绿绸包的拜砖带来了吗?杨度猛地一惊,是的,当年静竹如同掏出一颗心似的把那块拜砖送给了自己,回家后把它锁进了柜子,后来流亡日本没有带上,再以后就渐渐把它给忘记了。若不是静竹提起,他也许再也不会想起它,杨度觉得很惭愧,但他不愿说谎,只好告诉她拜砖一直珍藏乡下老家中。这句话却令静竹的心冷了好长一会儿。
静竹抿着嘴半天不做声。杨度望着她,只见她面容憔悴,两眼乏神。昨天谈话时那种照人光彩消失了许多。他心里怜恤道:“这十年岁月的确将她打磨得够苦了。”
静竹握紧杨度的手说:“皙子,这事就求你帮忙了,你去跟袁家的人说,就说亦妹不愿意,请他打消这个念头。丹花硬留下的这一千两银票,就烦你退给袁府。”
说得亦竹脸红到脖子根上,气得狠狠地朝杏儿的肩上捶了一下。
亦竹也抱着静竹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静姐,你不要乱想,你会与杨先生生活得很幸福的。”
亦竹微微点头。一曲引子过后,亦竹清亮的歌喉随着琵琶乐曲唱了起来:
“你说什么!”杨度和亦竹同时吃了一惊。
这些年来静竹的日子过得真不容易。离开了横塘院,也就断绝了财源,全靠着过去所积攒的一点银子度日。好在她和亦竹的手都很巧,小时候的苏绣功夫没有丢。一个偶然的机会,与大栅栏一家经营刺绣的老板联系上了。那老板十分欣赏两姐妹的手艺,与她们订下了长年合同,以二三成的代价收下她们的每件绣品,转手则获重利。静竹姐妹仍然感激他,因为她们再不愁手头的东西出不去。
半个月后,丹花一人来了,她把所得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果然如静竹所说的,这个袁二公子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是八大胡同里的常客,戏园酒馆里的主顾,年纪虽不到二十岁,除开正妻外,大大小小的妾不知娶过几房了,再倾心的女子,过不了三五个月他便不爱了,又去找新的。亦竹一听连连摇头,说这样的人哪怕他家有金山银山,他的才有七斗八斗都不嫁。但袁二公子不死心,前几天又打发杏儿专程来,并送下一千两银票作为聘礼,无论如何要来迎娶亦竹。两姐妹正在为此事犯愁。亦竹不见城里来的爷们,也就是冲着袁家而发的。
中午,三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餐午饭。饭后,静竹对杨度说:“皙子,你看亦妹这件事如何处理?”
那以后到癸卯年的五年时间里,静竹一面思念杨度,盼望能再见到他,一面继续留意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