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卫荣光向后任道出山西的弊端
态度,颇为难以理解。好在他任晋抚时间不长,插手的事也不多,具体事宜,张之洞尽可从衙门吏目那里获知。有些非要问卫荣光的事,他也不自己去问,而是打发有关人员去请示。两任之间就这样交接,虽有诸多不便,却也没误大事。今夜,卫荣光主动来访,并主动谈起政事,莫非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作为前任,即使任期再短,再不管事,他的地位使得他必定比旁人要多掌握一些情况。张之洞是多么迫切地盼望前任跟他坦诚交谈啊!
张之洞双手端起茶杯递给卫荣光:“卫大人,请喝一口茶,权当我敬的一杯酒!”
卫荣光忙双手接过,连说:“不敢当,不敢当。”说罢抿了一口。
“卫大人,您叫我张大人,我的确承受不起,您还是叫我香涛吧!”张之洞诚恳地说,“咸丰癸丑年,您进翰苑时,我张之洞不过是一刚中举的少年,您名副其实是我的老前辈。”
张之洞此话不是客套。翰林是讲究辈分的。这辈分不以年岁分,而以进翰林院的科别为区分。后一科的翰林例称前一科的为前辈,对早两科以上的人,则要称老前辈。张之洞是同治癸亥科的翰林,比起卫荣光来,足足后了五科,叫卫荣光老前辈是理所当然的。
卫荣光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现在正是如日中天,我已成老朽,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了。”
“家赖长者,国仗老成,何况卫大人不过五十多岁,朝廷依畀之日还长哩!”探花出身的张之洞不仅奏章诗文做得好,口才也极佳,随随便便的几句话,都可以说得既得体又动听。
“这些天里,我总想请您多多赐教,见您身体违和,又不敢多打扰,每次都抱憾而返。现在您身体已痊愈,后天就要启程离开太原,我真是依恋不舍。卫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一来年轻,二来又初放外任,没有一点从政经验。我深恐有负太后、皇上重托,又怕不能为三晋百姓办好事,对不起近千万父老乡亲。我每天都有临深履薄之感。卫大人,”张之洞说到这儿,双手捧起卫荣光两只冰冷的手,以极为诚恳的态度说,“无论是有关山西的具体情况,还是如何做一个好的方面之员,在您的面前,我都不过是一个学子而已,请千万不吝赐教!”
张之洞的态度令卫荣光颇为感动,他用自己的手将张之洞的双手握了一下,表示领了这个后任的情。然后松开手,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他缓缓地说:“你的这种心情我是能理解的,我也有这个责任将山西的有关情况对你说说,只是这段时期贱体一直不适,未能如愿,今夜我们好好聊聊吧!”
“我洗耳恭听。”张之洞把座椅向卫荣光的身边移动了一下,以示自己的诚意。
“山西这个地方,十多年前,在长毛、捻子作乱的时候,号称完富之地,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先后在湖北、山东做过司道,对这些省比较了解,山西比起湖北等省来,真是糟糕得很。”卫荣光操着带有豫中口音的官腔叙述着。
张之洞点点头说:“我来到此地尽管时间很短,也已感到压力甚大,正如面对一团乱丝,不知从何理起才好。”
“香涛贤弟,”张之洞说得那样诚恳,卫荣光不再以“张大人”相称,称呼的改变使张之洞觉得彼此的关系拉近了许多。“你来的时间不久,才看到一团乱丝。时间一久,你就会知道,此地不是一团乱丝,而是一摊烂泥,易于陷进而难于拔出,至于整治,则几乎无望。”
“几乎无望”这四个字,令张之洞心头一颤。
“卫大人,您说说山西的问题主要有哪些?”
“山西的弊病第一在穷困。”卫荣光慢慢地说,“历史上,山西原本是富强之地。战国七雄,有三个国家是从晋国分出去的。直到隋末,太原仍是全国重镇,故有李渊父子起兵反隋,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