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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夺命寒夜
想扑上前去与母亲拥抱,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移动自己的身体了。

    母亲渐渐走近,冒顿猛然现,来人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而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老牧民。

    冒顿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失望,万念俱灰,干脆闭上了眼睛。

    冒顿仍然感到浑身燥热的厉害,两只早已麻木的手不由得去扒身上的大熊皮袄,身子却再也站立不稳,摇晃了一下,向前倒去。

    冒顿看到的当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牧民格根。

    游牧民族是真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群体,无论刮风下雨,天一亮,必然会钻出穹庐开始劳作。

    格根刚刚钻出穹庐,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的嘶鸣声。

    马是轻易不啸叫的动物,一旦嘶鸣起来,肯定有情况。

    牧人与马朝夕相处,能从马的嘶鸣声中听得出马叫声的含义。

    听到有马在急切的嘶鸣,经验丰富的格根立即猜到,一定是有人在白毛风雪中迷了路,急忙向马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此时正好处在暴风雪喘息的间隙,没走出多远,格根便看到了一人一马站立在雪原上。

    其实,冒顿站立的地方,距离格根家的穹庐非常近,要不是雪中的黑夜来得太快,冒顿一定能看到那两顶立在荒原上的穹庐。

    格根看到冒顿时,冒顿正在用两只手拼命撕扒自己的皮衣,格根大急。

    因为格根知道,人在雪地里被冻死的时候,感到的不是寒冷,而是燥热。

    所以,被冻死的人往往都被自己扒去了上衣。

    挨冻的人开始扒自己的衣服,说明很快就要被冻死了。

    格根疾步跑到冒顿身边,抱起冒顿便往自家的穹庐里跑。

    这时,格根的儿子乌力罕也闻声赶了过来。

    格根又将冒顿放在乌力罕的背上,父子俩用最快的度将冒顿背进了穹庐。

    格根的老伴肖生嘎正在穹庐里熬奶茶,看到丈夫和儿子抬进来一个已经冻得不省人事的人,急忙让格根和乌力罕扒冒顿的衣服,自己则跑出穹庐,取回积雪,开始用残雪不停地搽拭冒顿的身体。

    短暂的间隙过去,白毛风又猛烈地刮了起来。

    那白毛风先是像被狼追赶的羊群,在地面上遛遛地没命逃窜,很快便变成了奔跑的马群,如决堤的洪流,后浪推着前浪,带着呼啸,长驱直入,一泻而去。

    紧随其后的是滔天的浊浪,白雾冲天。

    人处身白毛风中,哪敢大口呼吸,稍有不慎,雪雾就会冲入鼻腔,令人窒息。

    原野在呼号,大地在呼号,整个大自然都在呼号。

    穹庐不停地被雪雾撞击,出呼呼隆隆的声响。

    穹庐内,格根和肖生嘎一直在忙着,手忙脚乱地手捧积雪搽拭着冒顿的身体,特别是手、脚、脸等部位。

    乌力罕不停地从雪原上端来整盆整盆的积雪。

    积雪捧在手里,冰凉刺骨,两位老人的手不停地甩着,以减轻冰雪对手掌的刺激。

    在冒顿的身体、两位老人的手掌、室内温度三重作用下,搽在冒顿身上的积雪不住地融化,变成雪水淌到了穹庐的地上,洇湿了很大一片地面。

    这是草原上古老的救助冻伤病人的方法:用积雪不停地搽拭冻处,让冻坏的皮肉组织慢慢得到恢复。

    这时若将冻坏的人放在炉边去烤,冻坏的人即使不死,也会落下严重的冻疮,甚至终生残疾。

    冒顿的身体在两位老人的长时间搽拭下,渐渐变红,摸上去已无凉意。

    这时,冒顿的嘴里轻声呢喃起来,声音很低。

    乌力罕最先听清了冒顿的呢喃,对两位老人说:“他在不停地呼唤着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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