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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这些地方,省人民政府的副主席如果当不上的话,至少省工商联主任委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现在陷在上海滩上,一时没法迁到内地去。中央这次只号召私营企业“生儿子”,可没号召迁厂。这方面就很难动脑筋了。他想了另外一个办法:准备扩充十万锭子,争取主动,进入社会主义,将来好提高地位。他计算了一下和他多少有些关系的企业:聚丰毛织厂,茂盛纺织厂,兴华印染厂,永恒纺织机器厂,还有苏州的泰利纱厂……他在这些企业里不是董事长就是董事,要末,多少有点股子。可惜的是这些企业的规模都不算大,并且不完全是纺织厂,何况有的还在苏州。仅仅把茂盛和泰利拿过来,实力还不算大,不如把毛织厂,印染厂和纺织机器厂全拿过来,组织一个总管理处,一律挂上沪江的牌子。这个总管理处的总经理徐义德走出来,就像个样子了。他于是想到大新印染厂,江菊霞是这个厂的副经理,虽说是挂名的,但比他和这个厂的关系来说,要深的多了。江菊霞约他上她家里来好久了,他都借故推辞了。今天早上她又给他挂了电话,问他啥辰光有空,他马上答应下午四点左右一定去。她整个下午都没出去,盛装以待,准备徐义德的大驾光临。徐义德今天非常柔顺,像一只绵羊,他吃完苹果,有意问她一句:
“看够了吗?”然后瞟了她一眼。
她浑身浑淘淘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挑逗地说:
“我永远也看不够。”
“那就看吧。”他挺着胸脯,摆好姿势,坐在沙发边上,眼睛望着阳台上的菊花。
“这样累的慌,在沙发上靠靠吧。”
“好。”他像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马上就靠到沙发上,翘起腿来,喘了一口气,说,“这两天倒真有点累。”
“没有休息好吗?要不要到里面去躺一歇?”她指着客厅右边的卧房说。
“不是没有休息好,我是在想沪江怎么走国家资本主义的道路。”
“这个忙啥?市委统战部的座谈会还没有开,合营的事体早的很哩。这是大事体,我看,有的扯皮哩。”
“早点考虑不是更好吗?”
“你办事总是有计划,有步骤,想的周密,办的利索。不像我,只凭一股冲劲,想到就要做;有时后悔也来不及。”
“你办事有魄力,说的到做的到,这些方面我就不如你。
大新的事,你考虑了没有?”
“我只是挂个名,大新的事,我从来不管的。”
“国家资本主义问题可不比别的事,你是副经理,平常拿厂里的薪水,现在该你给人家出力。”
“我能给他出啥力呢?向国家资本主义方面发展反正迟早要走的。”
“这条路肯定要走是不错的,但是怎么走法,哪一种走法比较有利,这里就有文章了。”
“哦,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你说怎么走法好呢?”
“我是给你和大新考虑。像大新这样的印染厂规模不大,自己也不纺纱织布,一直和私营纺织厂有往来,离开纺织厂,厂里生产就要成问题。这样的厂,合营不合营,政府根本不放在眼里,就是合营了,各方面的条件也不会好。”
“这倒两难了!”
“我倒想了一个法子,找几家设备好的厂,先来个私私合营,创造条件,规模大了,再公私合营就能引起政府的注意了。”
“沪江想和大新合营吗?”
“如果大新有这个意思,我当然不反对,何况你又是大新的副经理,合营以后,我们往来更要密切了。”
她扶着他的肩膀,歪着头,注视着他那张圆圆的肌肉丰满的脸,亲昵地托着他的下巴问: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