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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给你读报,好啵?”他过去也不看报,在狱里能够看到报,知道了很多国内外大事,越看越有兴趣了。一天不看报仿佛丢了啥物事。他说:“读报真有意思,天下的大事都了解。”
“读报太伤脑筋了。报上有啥大事体,给我说说就行了。”她出神地望着儿子,觉得他给关了这几个月,懂得的事体多极了,简直太可爱了。她抚摩着他的肩膀,说:“看到你,我啥忧愁也没有了,只是还有一桩心事没了……”
她没有说下去。他不了解是啥心事,猜想可能是学校的事,便说:
“你放心好了,我插班一定可以跟上去。前天去看老师、同学,大家都热烈欢迎我、鼓励我。老师还说,只要我用功读书,下了课,有不明白的,他还可以个别教我哩。”
“这一点我放心。你是个聪明孩子,脑筋灵活。老师给你上的功课,你念了三遍就记住了。”
“那你还有啥心事呢?”
“你年纪不小啦,上海香港折腾了两三年,没好好读书,耽误了功课,要不,你也快大学毕业了。我想给你找个对象,结了婚,就了却我这桩心事。”
“结婚?”他一点也没有想过这桩事,他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说,“不,等大学毕业再结婚。”
“那还有好几年哩。”
“我反正年纪还轻,迟两年怕啥!”
“别叫我一心挂念两肠,早结婚,早了一桩心事。听我的话,孩子。”
“这件事不忙,迟点没关系。”
“怎么迟点没关系?我想抱孙子哩。你娘啥事体都依你,难道这一件事你都不听娘的话吗?”
月亮从山后慢慢升起,给朦胧的夜色笼罩着青山绿水,渐渐显现出来。月光如水一般的倾泻在山上湖面,湖面熠熠发光,好像是谁忽然撒了一湖面的水银似的。湖当中的三潭印月也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了。湖边公园的游人稀少了,叫卖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见一对对青年男女手挽手在草地上走来走去。靠湖边的一张张长椅子上,也坐着对对情侣,面对湖光山色,窃窃私语。徐守仁看看湖边的情景,听着娘吐自肺腑的心声,他没法拒绝娘对他的良好愿望。半晌,他慢吞吞地说:
“我刚出来,也没个对象,和谁结婚呢?”
“这个,我早就给你想了,”她兴致勃勃,神采奕奕,大声地说,“有一个对象,不了解你中意不中意?”
“谁?”他奇怪娘这么快就给他找到了对象。
“你看吴兰珍怎么样?”
“她?不行,不行。”想起白天和她一道划小船白相,他有意快划,离开大船,想到处逛逛玩玩。她呢,老是板着脸,一本正经,要他慢慢划,等大船来一道走,把他的兴头给扫得干干净净,终于在岳坟岸边等到了大船。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娘。他说:“人家是大学生,架子可大哩,讲起话来满嘴是新名词,动不动就说我,怎么会看上我哩。”
“大学生又怎么样?过两年你不也是大学生?念书有早有晚,那有啥关系。讲起来,她家没有底子,无产无业,和我们徐家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摆啥臭架子?念了几年洋书,再多讲些新名词,也不能当钞票花。不过哩,她人品倒不错,脾气也好,我想将就将就,讨了她,也了却我的心事。”
“我不要。”
“这样的人你还不满意吗?她长的蛮标致,又是大学生,我看可以啦。不要篮里拣花,越拣越花。过去,你们不是常在一道白相,一同看电影,一同打羽毛球,一同上饭馆,两个人从小在一道,大家的脾气嗜好都摸熟了,再理想也没有了。”
“我不喜欢她。”徐守仁嘟着嘴,说不出个理由来。
“她凭哪一点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