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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好像给她开玩笑,总不肯马上走到“三”字上头,像蜗牛似的慢慢蠕动。还不到三点,她便到党支部办公室去,走到门口,心跳的慌,不晓得能不能加入,也不清楚该谈些啥,这时却又希望长针走慢一点,好比自己再仔细想想。长针哪里肯听她的话,一个劲往前走。她走进党支部办公室,屋子里的人不多,余静正在写啥东西,叫她先坐下等一歇。她坐在靠门口的一张办公桌子旁边,表面显得安详,可是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扑咚扑咚的。
她看到有人轻快地走了进来,脚上穿着一双浅圆口的黑斜纹布的鞋子,深蓝布裤子,上身穿了一件绿格子布夹袄,身上披了一件灰布棉大衣,头上戴着蓝边的白布帽子,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惊奇地问道:
“我还到车间去找你,原来你比我到的还早。”
“你来的也早,还不到钟点哩。”她对张小玲说。
“我是你的介绍人,哪能迟到!”
“多谢你的帮助。”
“这是我的义务,谈不到感谢。”
“没有你的帮助,今天我也不会来参加会了。”
“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郭彩娣像一阵风似的,唿的一声走了进来,接着高声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早着哩,原来你们比我还早。”
“三点还差十分,你也不迟。”张小玲看了看表说。
“比你们晚来了一步。”
“也不是赛跑,早到迟到没啥关系,只要准时到就行了。”坐在里面的管秀芬看了郭彩娣一眼,说,“别争,算你第一好啦。”
“啥人争的?看你嘴这么厉害,我要是个男的,可不敢讨你做老婆。”
“我也不敢嫁你这个男人,讲话没轻没重,冒里冒失的。”
“你不嫁我,谢谢一家门。天下哪个男人也不敢娶你。”
“嫁不了人更好,乐得一个人享清福。”
“别说空话了。”余静听管秀芬和郭彩娣的斗嘴,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钢笔,抬起头来,对她们两个人说,”一个不能娶,一个不会嫁,瞎嚷嚷,尽叫我们听风凉话。不管,你不要对象了吗?真要一个人享清福?”
“唔。”管秀芬抿着嘴苦笑。
郭彩娣见管秀芬右边一根修长的黑乌乌的辫子挂在胸前,有意问她:
“是不是要削发当尼姑?”
管秀芬两只手在玩弄辫子梢,向郭彩娣撇了撇嘴,生气地说:
“当不当尼姑,管你啥事体?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只要别人答应,当然用不着我管……”郭彩娣说到这里,见谭招弟从门外轻轻走了进来,就没说下去。
管秀芬了解郭彩娣讲的“别人”指的是陶阿毛,本想报复郭彩娣两句,因为见到谭招弟,脸红红的没有开口。
谭招弟在门外听里面讲的很热闹,特地悄悄走进来,听听是不是讲她。她一进来,大家都闭上嘴了。她想退出去。她了解郭彩娣和管秀芬她们一条心,拿她当外人看。她后悔不该来参加这个会,自己不是党员,不一定参加党支部大会,犯不着受管秀芬这些人的奚落。余静诚心诚意要她来,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走进来了,马上退出去也不大好,便闷声不响坐在汤阿英斜对面的墙角落那里。
汤阿英歪过头去,小声问张小玲:
“招弟也加入了吗?”
“没有。”
“怎么也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