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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吹牛,要是想出去,只要找个铺保,随便啥辰光都可以出去。”
徐守仁听得入了神,不禁对舅舅肃然起敬了。他听娘说,舅舅神通广大,在上海滩上他没有办不到的事,一会穷得叮叮当当响,一会坐汽车出去兜风,花钱像是流水似的。舅舅在他心目中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因为自己在念书,一直没有机会跟舅舅一道出出进进,没想到在监狱里却关在一道了。这真是给他一个好机会,找不到楼文龙也不要紧,只要舅舅帮忙,看上去,他出去并不困难。他试探地说:
“你给我帮帮忙,好不好?”
“帮啥忙?”
“我想出去。”
“那不困难。”
徐守仁的耳朵几乎完全贴到墙上去了,恨不能穿过墙去紧紧抱着舅舅。舅舅真是个再好也没有的人了。他急促地问:
“啥辰光可以出去呢?”
“你想啥辰光出去呢?”
“越早越好,行吗?”
“当然行!”隔壁忽然沉默,半晌,才接着说,“我先给你了解一下案情。”
徐守仁含含糊糊地说:
“就是为了那一辆自行车……”
“也许还有别的瓜葛……”
“我弗晓得。”他不知道舅舅的话的意思,想问一声,又怕给别人知道。
墙那边传过来关怀的问话:
“你在里面生活过得惯吗?”
“不习惯,不过很新鲜。”
“你的胃口不错,还感到新鲜。”
“你腻味了吗?”
“有点。你想不想吃点好的?”
“可想哩。近来嘴越变越馋了!”
“我有办法请你吃。”
“那太好,舅舅,晚上有吗?”
“有。只要有钱,这里照样可以买到好吃的物事。你带钱进来了吗?”
“带了一些。”
“交给我,我给你买。在里面,有啥事体,找我好了。这里上下人等,我没有一个不认识的。”朱延年信口吹牛说。
“幸亏遇到你,舅舅。要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真不晓得哪能打发这个日子哩!……”
弄堂口传来看守橐橐的脚步声,他们的谈话中断了。段振立走到每个号子门上的小洞那里,便停了下来,看看里面的动静,心中暗暗点一点人数,然后又向前面走去,那橐橐的皮鞋声有规律地飘荡在寂静的弄堂里。半晌,段振立橐橐的皮鞋声走到徐守仁的号子前面,哗啷一声把门上的锁打开了,对徐守仁说:
“出来接见,你妈妈来探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