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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关,”柳惠光焦虑地摇摇头,声调低沉,说,“大组突然点名要我坦白,我真急了,坦白啥呢?勉强在会上交代了一些,大家认为是鸡毛蒜皮,很不满意,大组一轰,轰得我六神无主,浑浑沌沌,更加糊涂起来。回到家里,儿女也变了样,个个向我进攻,连我的内人也要我彻底坦白。到店里,职员不和我谈话,他们啥也不说。到了小组,大家批评我是老油条。我这时觉得很落伍,一个人很孤立,走投无路,痛苦极了。……”
江菊霞不等柳惠光说完,抢在冯永祥前面,笑了笑,说:
“这叫做紧张害怕关。”
柳惠光点点头。冯永祥向江菊霞逗趣地瞪了一眼:
“怎么,我请你来吃饭,你倒抢了我的生意。”“好,”江菊需毫不让步,她指着柳惠光对冯永祥说,“由你统购包销。”
潘宏福站在爸爸背后,指着冯永祥说:
“阿永,你垄断市场?”
潘信诚两只眼睛微微闭着,在聚精会神听柳惠光过五关的故事,不料宏福从中插嘴,他怕得罪冯永祥,暗中代儿子把话收了回来:
“那当然,他是东道么。”
“不,”冯永祥谦虚地说,“我可以开放点自由市场。惠光兄,说吧。”
“后来组里的工作同志启发我,店里的职工帮助我,才彻底认识自己的五毒罪行,慢慢把问题交代清楚,又到区里坦白了一次……”
唐仲笙因为刚才柳惠光“将”了他一“军”,不好解释,一直默默没有发言,谈到这里,给了他一个机会,插上来说:
“可别忘了,还有我的帮助。”
“对,”柳惠光说,“还有你。”
“这一关——”唐仲笙笑着对冯永祥说,“叫做轻松愉快关,是不是?”
“是,一百个是。”冯永祥的头在空中绕了一个圈。
“这一关是各位扶我过的,不是自己走的。”柳惠光补充道,“谢谢仲笙兄,你也扶了我一把。”
“这不算啥。”徐义德回想起自己在厂里铜匠车间那晚的情景,说,“大家都一样,过关总要有人帮助的。”
“收到评户通知书,”柳惠光的眉头开朗一些,指着胸脯说,“我这颗心才算定下来。”
“这也算一关?”冯永祥侧着身子问他,“那么,这一关叫做笃定泰山关。”
“笃定泰山?这么说,也可以。”柳惠光勉强同意。
徐义德见他不说下去,屈指一算,问他:
“一共只有四关,怎么说五关?”
“铁算盘真了不起,马上就算出来了。”
这是潘信诚的赞美声。他紧接着嗨嗨笑了笑。江菊霞指着柳惠光说:
“还有一关呢?”
“唉……”柳惠光长叹了一声,半晌,才又说下去,“过了第三关,自己保证的话,要全部实行。想来想去,很不容易,不晓得前途怎么样。所以现在心里非常沉重……”
“这个,”徐义德同情地望了望柳惠光,觉得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退补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自己说了的话不好推翻;完全实现吧,又不甘心。他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心情随着沉重起来,没有说下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见马路上时时传进来的乱哄哄的人声和清脆的电车铃声,随着这铃声是电车压在轧道上发出的轰轰的响声,好像房间都给震动起来了。
冯永祥一见不妙,他眉头一皱,打破了沉默,说:
“这是心情沉重关,大家都有同感。诸位说,是不是?”
他的眼光向大家一扫,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他点点头。他接着说:
“我们工商界好像是害了梅毒,表面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