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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解放前开过五万多支盘尼西林的抛空账单以外,小号里没有敌伪财产,也没有到国家仓库里偷过东西。”
“制造过假药卖给国家吗?”
“那怎么敢,”朱延年心头一惊,但旋即镇定下来,慢慢地说,“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新药业。”
“行贿干部呢?”
“曾经行贿过……”
黄仲林见朱延年承认这一条,他想从这个缺口扩大开去,别的问题可能陆续交代出来,认为自己应该更有耐心才行。他坐了下去,冷静地说:
“讲吧。”
“干部不要,又退回来了。”
“你,你……”黄仲林盯着朱延年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延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劝黄仲林:
“黄队长,有话慢慢说,不要急……”
黄仲林发觉朱延年在玩弄自己,深深地感到受了莫大的污辱。他不能让朱延年再耍花招,立刻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你坦白不坦白?”
“不是已经坦白了吗?”
“你不说老实话。”
朱延年沉着地说:“句句是实话。”
“你不要嘴上说的好听,要有内容,要有行动表现出来。”
“那么,这样好了:所有福佑药房的资财,我愿意完全交给政府处理,政府要罚多少就罚多少,并且希望政府加倍罚我,罚的越多越好。我这样的行动总够了吧?言行一致了吧?”朱延年说完话,冷冷轻笑一声。他刚才在会上早就拿定了主意:他是空着两只手穿着一件蓝布大褂走进上海滩的,凭他的本事,创办起这番事业。他经过不知道多少风险,都安然度过,跌倒啦又站起,福佑这块牌子在新药业总算有了地位。他并不惧怕黄仲林这个年青小伙子,只是人民政府太厉害,发动群众,想挖他的老根。看到童进要夏世富再上台揭发他,他怕夏世富顶不住,把事体暴露,来了个缓兵之计:要求向黄仲林个人坦白交代。黄仲林果然中了他的计。他想起在上海滩上所做所为,特别是上海解放后这几年,人民政府任何一个人只要擦一根洋火都可以把他烧死,何况除了黄仲林,还有意进他们帮忙哩。反正是死,于是下决心不坦白。不管你有啥人证物证,统统给你一个不认账。不怕你黄仲林三头六臂,也奈何不了朱延年。他想:顶多也不过是空着两只手穿起蓝布大褂离开这十里洋场,黄仲林不能叫他有更大的损失。他和黄仲林敷衍一阵,就提出这几句话,瞧你黄仲林有本事拿出颜色来看看。
黄仲林听了他这几句话,立刻气的脸红脖子粗,几乎要跳了起来,继而一想:这样急躁,不是向朱延年示弱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
“你别乱说!政府不要你的资财,要你交代五毒罪行。”
“我已经交代了。”
“你没有……”
“怎么没有?”朱延年抬起头来故意想了想,说,“那这样好了,我听说有的厂店检查队发动职工检举,他们检举的材料,资方都承认了。我也愿意这样做,欢迎你们检举。你们检举出来的,我一定承认,并且希望你们多多的罚我。”
“你这个态度就是不老实。”
“哪能不老实呢?”
“你自己为啥不交代?”
“我晓得的都交代了,我不晓得的,哪能交代呢?”朱延年有意搔头皮,装出很苦恼的样子,说,“黄队长,你不是叫我为难吗?”
“你自己做的坏事不晓得?”
“我晓得的都讲了。要我再讲,我只好乱讲。我想,这恐怕不符合政府的‘五反’政策吧。”
“谁叫你乱讲的?”
“我掏出良心来说,我实在没有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