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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郭彩娣懂得管秀芬那句话的含义,直截了当把话讲穿,笑了笑,说道:
“不是菜不好,是嫌我们人不好啊。”
谭招弟急得面孔发烧,想站起辩解,却让管秀芬抢了先:
“我们人不好,请批评批评呀,我们也不是坚持错误死不承认的人啊。”
管秀芬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犀利的针,刺在谭招弟的心眼上,痛得叫她流出眼泪来,可是又不得不把眼泪忍着,往肚里倒流。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汤阿英这才听出郭彩娣和管秀芬两人说话的意思。她好容易把谭招弟劝了来,别让她们两人几句话说僵了,于是把刚才在车间的情形给大家说了一遍。从汤阿英的嘴里知道谭招弟发现自己错了,郭彩娣心头的气稍为平了。管秀芬却还不放松,她说:
“以后眼睛可要睁大点,别再乱怪我们细纱间不好了。我们的肚皮差点没让你气破了。”
她说完话,夹了一块刀鱼,一边吐刺,一边细细地在咀嚼刀鱼的味道,好像同时也在欣赏自己这几句话。
郭彩娣看管秀芬死抓住谭招弟不放,便代谭招弟打抱不平,瞪了管秀芬一眼,说:
“招弟已经认错了,你还要说这些不咸不甜的话做啥?”
“哪天小管的嘴饶人,那就好了。”汤阿英嘻着嘴,望着管秀芬说。
“好,我不说,我不说,别弄到后来反而怪我管秀芬不是。”
她半生气半开玩笑地一个劲划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郭彩娣心直口快地说,“谁冤枉过你?”
郭彩娣这么一说,管秀芬不好再开口了。谭招弟开头就怕郭彩娣不饶她,想不到现在郭彩娣相帮她说话,她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左手捧着碗,右手拿着箸子,发痴似的呆着,竟忘记吃饭了。
汤阿英夹了一箸子的肉片放在谭招弟的碗里,关切地说:
“快点吃吧,饭要冷了。”
落纱工董素娟坐在桌上吃饭,她闹不清她们刚才讲的那些话究竟是啥路道,她想参加进去搭两句,却又插不上。她那一对小圆眼睛直往她们几个人脸上看来看去。她最不了解的是谭招弟,平常她最佩服谭招弟,也最怕谭招弟,想不到今天谭招弟给大家说得不言语,真是奇怪极了。她忽然听到广播里钟珮文的声音,便大声叫道:
“你们听!”
大家注意力集中在广播上。钟珮文亲自广播:
……昨天夜里开仔一个说理会,打了胜仗回转来,收获大得来胡海海。现在我把经过情形搭仔战利品,全都唱出来。徐义德起先还想把花样翻,只说小来大不谈,鸡毛蒜皮一大堆,经不起我伲职工一声喊,将他的底牌翻开来,人证物证来校对,徐义德目瞪又口呆,只得低头来认罪。我伲初步算一算,数目大得吓煞哉。自从解放到现在,徐义德他盗窃国家经济情报、偷税漏税七亿九千一百一十一万五千元,他行贿干部七千五百万,他偷工减料有六亿一千三百五十五万七千二百九十五元,他盗窃国家资财二十七亿七千四百五十五万五千元。我伲把账结出来,他总共偷盗国家财产四十二亿五千四百二十二万七千二百九十五元。假使一个工人每月工钱三十万,要做一千一百八十一年还多一眼。我伲辛辛苦苦增产节约六个月,早上工来晏下班,只是捐献十万万。现在不法资本家,他一偷就是三架飞机缺一眼眼。他这卑鄙的坏行为,我伲毫不留情的把他翻开来。他赖不脱来推不开,只得把头低下来……
钟珮文清脆的富有旋律的快板唱完,饭厅里立刻翻腾着恣情的胜利的声浪。汤阿英这一桌更是笑个不停,钟珮文的快板固然吸引住她们,更重要的是快板表达出她们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