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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过关,对‘五反’不是也有好处?”
“照你这么说,倒是蛮有道理。”
“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没有道理的。”冯永祥给马慕韩一捧,头脑顿时发热。
马慕韩有意刺他一句:
“没有道理的也有道理!”
“慕韩兄,你这是啥闲话?”
“你能说会道,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没有道理的也可以说出个歪道理来。”
“那我岂不是颠倒黑白了吗?”
“我不过说着白相,没有那么严重。”马慕韩怕他吃不消,有意缓和一下空气,转移了话题,说,“我这个头哪能带法。”
冯永祥并不在乎挖苦他两句,若无其事地说:
“怎么带法确是一个大问题呀。带的不好,政府不满意;
带的太好,工商界也不满意。”
“你说的真对,阿永!”
马慕韩不禁脱口赞扬,因为冯永祥两句话道出了他的心事。他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坦白多少政府才能满意?政府知道兴盛纱厂多少材料?哪些非坦白不可?政府这个底他摸不透。坦白多少,那一笔退补的数字可不小呀,如果在退现款上面也要带头,兴盛的头寸也够紧的,工商界的朋友更不会满意的。最近潘宏福开会前后老和他在一道,不断问长问短,一定是潘信诚要儿子来摸他的底,言外之意希望他照顾照顾。宋其文私下也表示这次大家口径要一致,那含义不用问,谁都明白。这么一来,马慕韩这个头就很难带了。冯永祥一说,他就顺水推舟:
“你看,怎样才好呢?”
“这事体不简单。要两面讨好,最不容易。照我看,捡几件眼面前的事坦白坦白,过了关,将来退补也容易,也不会得罪工商界的朋友。”
“能行吗?”
“纺织染整加工组到现在没人坦白,大家的口咬得很紧,只要心齐,政府有啥办法?他们哪能晓得那么详细?”
“这个……”马慕韩没有说下去,可是他心里已经同意冯永祥的意见了。他匆匆忙忙报名交代,关没过去,第二天陈市长召集三百零三户开了会,报告了工商组各专业小组坦白交代的情况,表扬了那些坦白交代的人,严格批评了那些企图蒙混过关的人,没有点马慕韩的名,可是马慕韩认为每一句话对他都很适合。他最初以为自己抢先交代,没料到别的组里早有许多人过了关,显得纺织染整加工组落后了。他发觉陈市长对工商组的战略部署:先解决别的组,好孤立纺织染整加工组,然后再包围突破纺织染整加工组。如果他不彻底交代,那是过不了关,要变成落后的纺织染整加工组里的落后分子。他感到形势严重,时间紧迫了。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道路:是带头坦白保持进步分子的称号,还是落在别人的后面,变成落后分子,影响自己飞黄腾达的前景。他要慎重抉择。他昨天向工商组请了一天假,想请厂里的资方代理人到家里来帮忙,把非法所得税统计一下。可是没人肯来,怕沾惹是非,最后总算来了个资方代理人。他的妻子又帮他打算盘,给他准备烟茶和宵夜,直忙到夜里三点钟才躺到床上。决心下了,账算了,他心里感到痛快。今天一早起来,眼圈红红的,有点发涩,匆匆忙忙洗了脸,又埋头亲自复核了一遍,已经快两点了。他连忙跳上汽车,到工商组去交代。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过关,心里又忐忑不安了。
在马慕韩思潮汹涌的辰光,白克牌的小轿车已经开进一条马路,两边高耸着深灰色的高大楼房,汽车像是一个小甲虫在深沟里缓缓爬行。那边马路口上,是广阔的外滩大马路,行人熙熙攘攘的往来,黄浊浊的江面上正好有一只小火轮经过,怕碰到前面的小舢板,拉了汽笛。马慕韩听到尖锐而又清脆的汽笛声,才从梦一般的迷幻的境地里清醒过来,发觉已经到了上海市增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