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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地说:
“‘五反’工作队来了,我们该怎么配合?”
“啥?”他好像没有听见最后那句话。
“我们该怎么配合?”
他心头一怔,眼睛向店里迅速地扫视了一下,见大家没有注意他们,才应了一声:
“唔,配合。”
“动起来呀!”叶积善瞧他那个软搭搭的神情,有点焦急。“唔,”他还是不动声色,慢吞吞地说,“你先想想,有空的辰光再谈。”
叶积善没法再谈下去,悄悄退回自己的写字台那边去。叶积善不了解童进的态度为啥忽然变了。他想也许童进比他有经验,人多嘴杂,许是现在不便谈。童进不是说有空的辰光再谈吗?童进和他们盼望“五反”工作队多么久了,现在真的来了,还有不高兴不积极的道理?
福佑药房每一个人听说黄仲林带“五反”检查队来,的确没有一个人不高兴的。痛恨黄仲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延年。他看见黄仲林面孔,马上想起他那次到市增产节约委员会工商组送坦白书的情景。黄仲林虽然年纪青,可是讲的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中对方的要害,叫人听了浑身汗毛凛凛。那一次朱延年确实领教了黄仲林的厉害,在他的脑筋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黄仲林既然来了,朱延年心里想:痛恨也没有用,得打起精神,给他较量较量。他笑脸相迎,上去对黄仲林拱拱手,说:
“我天天盼望政府派检查队来,今天可盼望到了。欢迎!欢迎!你来了,我特别欢迎!我记得我们见过,你在市工商组接待室工作,嘻嘻。”
“是的。”
黄仲林昨天一天没有找朱延年。朱延年毕竟心虚,他动脑筋,考虑怎样在黄仲林身上下功夫。他本想请黄仲林和“五反”检查队全体同志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继而一想;现在正是“五反”,资本家请吃饭,那贿赂的不是太露骨了吗?暗中加点菜呢,倒是可以,却又表达不出一番意思。他选择了喝茶的方式,而且只请黄仲林一个人,既不露骨,也能表达一番意思。
黄仲林带来的“五反”检查队在福佑药房X光部办公。刚才夏世富进去告诉黄仲林,说朱经理想找黄队长谈谈,问他:
是朱经理来呢,还是黄队长过去。黄仲林觉得让朱延年到“五反”办公室来不方便,就说,还是他过去吧。黄仲林以为朱延年有啥要向他坦白。
朱延年见黄仲林坐下,自己以为有了三分把握。他眼睛一动,慢慢说道:
“黄同志实在太辛苦了。这么大的五反运动,黄同志要管市里的工作,要管区里的工作,还要管我们小号福佑,真是又原则又具体,为人民服务的太辛苦了。太辛苦了,黄同志。”
“没有啥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夏世富在一旁顺口奉承道:
“黄队长真行,啥工作都会。”
“我没有啥本事。别把我捧上天,跌下来可吃不消啊。我只是做一点具体工作罢了,主要靠组织上领导。”
“黄同志有这样的本事,还这样谦虚,的确不容易。”朱延年觉得可以进一步表示,他提起咖啡壶,在黄仲林面前的杯子倒进咖啡,又倒给夏世富和自己,然后拿起那杯牛乳,问黄仲林,“你喜欢放点牛乳吗?”
黄仲林摇摇手,说:
“我不喝咖啡。”
“我们做生意买卖的人,说句老实话,也是不容易的,整天跑来跑去,没早没晚的;到了下午,精神就差劲了,每天这辰光总要喝杯咖啡提提精神。”
“咖啡是兴奋的,喝了确实可以提神。”
“你不喝咖啡吗?黄同志。”
“这个,”黄仲林怔了一下,他不想撒谎,说,“有时也喝一点。”
“是呀,喝点咖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