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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希望有一个人来谈谈啊,焦急地想听听外边的声音。可是没有人来。往日到徐家来的像流水一样的客人,都忽然不知道到啥地方去了,好像徐家充满了污秽和危险,谁来了都要沾染上似的,连冯永祥的笑声和影子也不见了。今天下午,冯永祥终于来了。但是她还没有从《绔扇仕女图》的境界里跳了出来。她并不是对他冷淡。冯永祥谈了这些闻所未闻的三○三的情况,固然引起了她的一些兴趣,可是一想起徐义德在沪江纱厂里的情形不知道怎么样,又叫她眉头间舒展不开,笑容慢慢从她红润润的脸庞上消逝。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唉……”
他注视着她,有点莫名其妙,诧异地问:
“为啥叹气呢?”
“不知道义德在厂里的情形怎么样。”
“他吗,我想,也没啥。”他安慰她说,“当然,在厂里面对面斗争是比较厉害的,不像我们在市里武戏文唱。那是武戏武唱,真刀真枪,全武行,一点不含糊。”
他见她眉头紧紧皱起,知道她为这事担忧,不好再把厂里“五反”的情况描绘给她听,改口说道:
“德公老练通达,深谋远虑,啥事体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工商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我看,区里那些小干部一定也斗他不过,你放心好了。”
“不。这一次和过去不同。我看,来势很凶。义德不一定有办法,可能会出事。他自己早预备好衬衫牙刷牙膏,准备进提篮桥哩。”
“他不了解五反运动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清除资产阶级的五毒不法行为,并不消灭民族资产阶级。为啥要把德公送进提篮桥呢?你别冤枉操那份心。”
“万一出事呢?”
他很有把握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别的事我没有能力,这点小事,还有点办法。你找我好了。”
“找你行吗?”
“当然行。”
她还有点不相信,问:
“说人情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