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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地睡他一觉。他躺到床上,蒙头睡去。他翻来覆去哪能也睡不着,接待室那个青年工作同志的笑容和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如浪涛一般的翻腾着,滚来滚去,老是不散。他坐了起来,干脆不睡了,一看日历手表,已经是五点三刻了。他跳下床,早上那一套行头全部留下,穿上原来那套深蓝色的条子西装,林宛芝给他选了一条深黄底子印着大红枫叶的领带打上。他坐上一九四八年黑色的林肯牌轿车,像一阵风一样的急驶而去。
他在车上想起应该先打个电话约江菊霞早点到思南路来,好闲聊聊,轻松轻松。他看车子开得那么快,忽然叫司机停下来也不好,就改变主意:到了那里再打电话也来得及。谁知道他一走进去,花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而且江菊霞比他先到了,就站在靠大理石台阶附近的草地上,正和梅佐贤、朱延年他们在聊天。江菊霞今天在徐义德眼里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她上身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兔毛拉绒衫,下面穿着一条淡青色的西装裤子,裤脚管很长,一直罩到脚面上,几乎把黑高跟皮鞋的后跟全遮上了。她站在台阶右前方,给绿茵茵的草地一衬,远远望去就像是盛开着的一朵大红花。
徐义德悄悄走过去,站在朱延年的背后,正好斜对着江菊霞。她看见徐义德盯着她望,她的眼睛向他转了一转,微微笑了笑,没有吭气。离他们左边三四步远近的地方,金懋廉和冯永祥谈得兴高采烈,不断发出格格的笑声。江菊霞借故对梅佐贤说:
“阿永在谈啥消息,我们听听去。”
大家走过去,徐义德也不声不响她跟过去,站在冯永祥背后,听金懋廉高谈阔论:
“马慕韩讲话究竟有力量,他向陈市长反映市场情况,真起了作用。国营企业都在收购、加工、订货了,华东区百货公司收购了三千六百五十多亿,华东区工业器材公司设了一千多亿,花纱布公司除加工订货不算,单是棉布一项,就收购了六百多亿,连市的贸易信托公司也收购了二三百亿……这一来,工商界开始松动,有生气了,连我们银行也沾了光,行庄存款都转稳了。”
冯永祥等金懋廉说完,他鼻子一哼,不同意金懋廉的意见:
“市场好是好些,可不是马慕韩反映的。”
“那么,是谁?”金懋廉奇怪地问。
冯永祥有意卖关子,笑而不答。
“是你?”江菊霞问,“阿永。”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冯永祥开口了,“那天大家不是请慕韩兄反映的吗?我为啥要和他抢生意呢?”
“究竟是谁?说吧,阿永。你讲话总是说一句留一句,叫人家听了老是心里痒痒的。”
“好,我说,”冯永祥生怕别人偷听去似的,放低了声音,说,“那天协商会开会,休息的辰光,慕韩兄走过去,刚提起工商界的情形,你猜,怎么样?陈市长早就晓得市场的情况了。他了解工商界有困难,开协商会前好几天,陈市长就通知华东财委和上海财委共同商议,帮助解决工商界目前的困难了。”
金懋廉吃惊地问:“工商界这些情况,陈市长早晓得了?”
“当然早晓得了。陈市长是华东军区司令员,曾经率领百万雄兵,在淮海战役中消灭了蒋介石匪帮主力部队好几十万,每个连队的情形他都晓得,不然哪能指挥这许多的军队打胜仗?孙子早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陈市长是战略家,他亲自指挥五反运动,你说,他会不晓得我们工商界的具体情况?”
金懋廉的眼睛里露出惊异和钦佩:
“陈市长了解的比我们详细。”
“这还用讲?人民政府对工商界的大事体,没有不晓得的。政府经常注意各界人士反映的。政府的干部不是常常问我们有啥反映吗!不然,人民政府怎么订政策呢?”冯永祥俨然在代表人民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