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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装难看死了,又是咔叽布的,别穿那个。你身上这件深蓝色的条子西装不是很好吗?”
“穿西装去坐班房,犯不着。”
“那么,你穿蓝哔叽人民装,这还像个样子。”
“这辰光,还谈啥样子不样子,唔,”他叹了一口气说,“也好,尊重你的意见。”
他平时很少穿人民装的,只有出席政府召开的会议或者是要见首长才穿上。就在那个辰光,他的汽车上也还准备好一套簇崭新的漂亮的西装和化妆用品,散了会以后,或者是临时要到啥地方去,好马上又穿起那身漂亮的西装。今天是下了决心,把深蓝色的条子西装留在家里。要是在平时,这身英国料子的上等西装,哪能忙法也得折叠整齐,放在汽车后面的车箱里。
他穿上蓝哔叽人民装,自己到卫生间里取了一把绿色的透明化学柄子的美国牙刷和一瓶先施牙膏放在口袋里。
她指着他的口袋说:
“这个也带上?”
“当然带上,你说提篮桥会给我准备好牙刷牙膏吗?”
“你又讲这些话了,义德,我不要你讲。”
她生气地嘟着嘴。
“讲不讲还是那么一回事——你给我拿点钱带上。”
“多少?”
“一百万差不多了。”
“多带一点好,”她嘴上虽然不希望徐义德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但是她已经受了他的影响,不知不觉地在准备那些不吉利的事到来。她说,“带两百万吧。”
她把两百万现款给他分放在两个口袋里。他自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昨天晚上梅佐贤派人送来的坦白书,放在人民装的胸袋里,说:
“下去吧,他们在底下,还要给他们打个招呼。”
她知道大太太、朱瑞芳和徐守仁都在楼下客厅里,还不知道徐义德这番打算哩。
“给他们说一声也好,我想,不会有事体的。”
“但愿如此。”徐义德走到卧房门口看看表:已经九点零七分了,他退了回来,对林宛芝说,“还有一件东西,差点忘记哪。”
“啥?”
“我要换一只手表……”
她走到衣橱那儿,把上面一个抽屉拉开,取出首饰盒,打开盖子,问他:
“要哪一只?要白金的带日历的西马?要十七钻的劳莱克斯?要爱尔金?还是要自动的亚米加?”
“这些都用不着。”
“要啥?”
“你把那个自动的日历手表拿出来……”
“这个太大了,戴在手上不好看,白相白相还差不多。”
“现在要讲实用哪,宛芝,坐班房有了这个表,就知道日子啦。”
“又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