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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义德的办法比我们哪一个都多。”
徐义德看透了她们三个人的心思,特别是朱瑞芳一把紧紧拉住大太太,叫他地位很难处,他爱林宛芝,也不能把大太太、朱瑞芳和儿子甩在一边呀!他胸成成竹地说:
“家里的珠宝首饰和一点存款,我已经考虑好了,暂时给你们平分成四份,一个人一份,由你们自己去收藏。不出事体,将来再取回来。”
“好的。”朱瑞芳对于自己分到两份(徐守仁那份当然也是她的)虽不十分满意,也觉得不错了。因为她知道大太太不能不分一份,林宛芝呢,徐义德的心头肉,当然非有一份不可。
大太太和林宛芝自然没有意见。
徐义德安排妥当,他站起来,走到窗口,拉起鹅黄色的窗帷,推开窗户,一阵夜晚的凉风吹来,心里感到很舒畅。他向花园里一望:静静的,四周的灯光早熄灭了,那些洋房的轮廓消逝在茫茫的夜雾里。他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怕家里人说错了话,又关照一句:
“大家要记住,讲话要一致。就说啥也不晓得,最好不过了。”接着,他打了一个哈欠。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义德,你放心好了。”大太太站了起来,斜视了林宛芝一眼,又说,“不早了,该睡觉啦。”
她悻悻地走出去,料到今天晚上丈夫不会到自己的房间去。
“我也要睡觉了,娘。”徐守仁走到朱瑞芳面前去。
朱瑞芳搀着他的手走了。林宛芝见她们都出去了,赶紧过去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关怀地问徐义德:
“饿啵?老王还预备了宵夜哩。要吃,我叫他送来。”
“不饿,”徐义德摇摇手,说,“宵夜怕早凉了。”
林宛芝走到衣橱面前,拉开上面一个抽屉,拿出一个首饰盒来。她坐到沙发上去,把首饰盒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仰起头来,对徐义德说:
“这个哪能办呢?”她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各色各样的手表。
手表是徐义德心爱的物事,也可以说徐义德是一个手表收藏家。凡是市面上出现一种名贵的新牌子的手表,他马上就买来。过去,还没有到上海的,他就托人从瑞士,从美国或者是从香港捎带来。全国解放后,上海市场上很少有新手表出现,他对自己所收藏的手表越发喜爱了。林宛芝不提起,他几乎忘记了。他坐到林宛芝身旁去,把盒子里的手表拿出八九个来看看,放到自己耳朵边听听走声,立刻又小心地放进去,说:
“这些物事我全权委托你了。”
“我给你好好藏起,一定丢不了,你啥辰光要,就啥辰光给你。”
“好,亲爱的……”徐义德搂着她的肩膀,附着她的耳朵,生怕有人来偷听似的,讲话的声音很低很低,说了一阵,最后声音才放高了,“那里面有二百根条子,必要的辰光,你可以设法拿来用。这是给你的。”
徐义德把后面五个字的语气说得特别重。林宛芝听得心里暖洋洋的,徐义德对她究竟是和别人不同啊。她在徐公馆里是最幸福的人。
第二天早上,徐义德把另外一个地方五十根条子,单独告诉朱瑞芳:“这是给你留的。”
朱瑞芳感激地扶在徐义德的肩上,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