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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得额角上露出一根根青筋,说,“不信,下次你问梅佐贤。我昨天确实到厂里开会去了,骗你是孙子。”
“你发誓,一个钱也不值。”她冷笑一声。
“那你要我哪能?”他伸出两只手,哀求地望着她,“你说吧。”
“我怎么敢说,”她一狠心,仍然不松口。她脱下身上的薄薄的白羊毛背心,放在靠窗户的紫色丝绒的沙发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这房间热得真闷人,水汀烧的这么热,怕有九十度。”
他等于在她面前跪了下去,看她还是不松口,他懂得一味口软求情不是个办法,退了两步之后应该进一步试试看。他转过脸去,望着墙角那边花几上的圣诞红,自言自语地说:
“我觉得这房间冷的很,冷的可怕。”
她迎过来,两眼向他一瞪:
“你是说我吗?”
在她的眼光注视下,他当时就软得像一摊稀泥似的,立刻改口道:
“不是的,我的感觉不对。我昨天受了一点寒凉,不是房间冷,是我自己冷。”
她觉得惩的徐义德差不多了,该收兵了,刚才紧绷着的面皮开始放松,嘴角上虽微微露出了笑意,却很含蓄。她望着热带小鱼一对对地在水中游着,低声问道:
“今天晚上有空吗?”
他仿佛听到了圣旨似的,连忙答道:
“有空有空,我今天一天都有空,到啥地方去都可以。”
“那么!……”爱埃令三个字已经说到嘴上,她有意让这三个字停在舌尖上不说,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瞟着徐义德。
他会意地接下去说:
“还是爱埃令?”
“好。”
他的右手搭到她肩上,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吻着他的颈子,故意小声地问:
“现在还觉得冷吗?”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发出有点颤抖的愉快的声音说:
“温暖极哪!温暖极哪!”
房间的热度更高,好像一碰就会燃烧起来似的。
静悄悄中,忽然听到门外有橐橐的皮鞋声。
“谁?”徐义德大吃了一惊,他自然而然地松了手,两只发愣的眼睛对着客房的半掩着的门。门外没有人应。
“管他是谁哩,我们谈我们的。”
她把徐义德按在紫色的丝绒沙发里坐下。……
冯永祥今天上午应马慕韩之约到星二聚餐会来。马慕韩因为上海棉纺公会要改选,其中有些代表要更换,同时目前公私关系劳资关系中存在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挑今天上午清静些,约几个核心分子谈谈,先交换交换意见。除了冯永祥以外,有潘信诚、柳惠光,还有光华机器厂经理宋其文老先生。冯永祥一早就到了,他走进客厅,见马慕韩还没有来,只有柳惠光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低着头,好像在打瞌睡。他没有理他,上楼解手去。他路过楼上的客房,忽然听见徐义德和江菊霞在谈情说爱,打得火热,最后听到徐义德说“温暖极哪,温暖极哪”。他很奇怪为啥刚才进门没有看见徐义德的汽车停在门口,难道是他走来的吗?他不知道徐义德的门槛比冯永祥精,到了这里,徐义德就打发车子停到复兴公园门口去了。他本想闯进去,抓住徐义德的小辫子,但是菊霞并不姓冯,既不是他的姊妹,又不是他的情人,而且他知道江菊霞是说的出做的到的泼辣的人,万一给自己一个难堪,不是自找苦吃,碰一鼻子灰还没有地方去洗哩。他已经知道他们两人在这里,不必进去,也抓住了徐义德的小辫子了。他最后决定装做不知道,径自下楼去,不料皮鞋声叫徐义德和江菊霞听见了。
潘信诚他们见冯永祥走进客厅,都站了起来。马慕韩握着他的手说:
“今天你可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