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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凉……”
“对呀,”巧珠奶奶说,“阿英现在变成小孩子了,像巧珠一样,啥事体都要人照顾……”
谭招弟“咦”了一声,向床里床外看了看,关切地问道:
“巧珠呢?”
“她怕,”巧珠奶奶暗示地对摇篮指指,说,“到对面秦妈妈家去住了。”
谭招弟会意地不再问下去,看到摇篮,想到那孩子,她的头不好意思地慢慢低了下去。她有一肚子话要和汤阿英讲,见了汤阿英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像是在理一把乱七八糟的纱似的,努力回想着脑海里要讲的话,在复杂而又紊乱的记忆里,逐渐理出个头绪来:
“阿英,我早就想来看你……”她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想说下去,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生活难做,”阿英毫不介意地说,“你忙……”“忙是忙,也该来看看你,”她鼓足勇气,说,“生活也真难做,是我说过细纱间不好好做,但并不是讲你啊……”
她热情的眼光对着阿英,期望阿英的原谅。阿英莫名其妙,无所谓地说:
“讲我也没关系……”
“你做生活巴结,身子累成了这个样子,谁也没有二话说,可是有些人,就不像你……”
汤阿英明白谭招弟的意思,郭彩娣和细纱间别的姐妹们的声音在她耳际萦绕着。她知道谭招弟的脾气,扭住一件事很难想通的,但她不能不给谭招弟说说清楚:
“细纱间做生活,谁也不推板……”
“这个,这个……”谭招弟说不下去了。
巧珠奶奶一直在谛听她们两人谈话,可摸不着头绪,不晓得她们谈些啥。余大妈听余静回来讲过各个车间争吵的情形,了解一些,很有兴趣地听她们俩人谈。谭招弟对阿英说:
“你埋头巴巴结结做生活,哪能晓得别人在揩油……”
汤阿英把头上的手巾解开,扎得紧些,问她:
“你哪能晓得她们揩油?”
“唉,”谭招弟感到自己很有道理,只是汤阿英不清楚,有点儿着急,辩解道,“一看纺的纱,谁都晓得。”
“什么娘养什么儿子,什么粗纱纺什么细纱。你怎么一口咬定怪细纱间呢?招弟,郭彩娣她们很不满意你,你要多想想。”
“她们不满意我?”谭招弟感到很惊讶,撇着嘴说,“我还不满意她们。”
“你不能乱怪人。”
谭招弟毫不客气地顶汤阿英一句:
“别人也不能乱怪我。”
她本想和汤阿英解释清楚,私下说服汤阿英,没料到汤阿英在批评她了。她按捺不下心中的气,嗓子也高了起来。她还要说下去,立刻给余大妈打断了她的话:
“招弟,你不是来看阿英的吗?她在月子里,怎么和她吵起来了?”
谭招弟声辩:
“我没有……”
“厂里的事,到厂里谈去。我听余静说,你们不是要开劳资协商会议吗?”
汤阿英听到要开劳资协商会议,浑身顿时有了劲头,曲着身子,冲着余大妈,兴奋地问:
“真的吗?”
谭招弟代余大妈回答了:
“真的。”
汤阿英的眼睛里露出希望的光芒:
“快点弄清楚了,生活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