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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静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谭招弟和徐小妹身上。她知道工人同志们的认识有距离,要耐心细致地启发她们,帮助她们。
她冷静地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
“招弟,小妹,你们说,怪谁呢?”
“照我看,是细纱间纺的不好。”谭招弟理直气壮地大声说。“你去看看,纺的啥纱,毛头毛脚。”
“细纱间用的粗纱不好,应该怪谁?”余静问她。
徐小妹不假思索地说:
“粗纱间。”
郭彩娣听到徐小妹的回答,心里稍为平静了一些,她觉得这句话同时也是代她回答了筒摇间;你们过去骂细纱间,现在天良发现了,知道不能怪细纱间,而是粗纱间不对啊。
“粗纱间因为棉卷不好,”余静对吴二嫂望了一下,吴二嫂在注意听着她说,“杂质太多,除尘不净,影响了头道二道棉条,你说,怪谁?”
吴二嫂笑嘻嘻地直点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对,对,对,对。”
谭招弟想了想,肯定地说:
“梳棉间要负责。”她答复了余静,又对自己说,“不管你提多少问题,也难不倒我们。”
“那么,钢丝车的棉网上满布云片,这又该谁负责呢?招弟。”余静又进一步问。
“当然是清花间。”谭招弟不假思索地说。
“这么说,全部责任由清花间负吗?”
徐小妹“唔”了一声。
“为啥清花间出的棉卷不好?”
“花……,”谭招弟这个字刚说出了口,立刻又改口说,“不,他们做生活不巴结。”
清花间的老工人郑兴发忍受不住,他霍地站了起来,指着谭招弟忿忿地说:
“你哪能晓得我们做生活不巴结?别瞎三话四,到我们车间来看看。”
“你张嘴骂人?”谭招弟两只眼睛瞪着他。
“骂了你又怎么样?谭招弟碰不得吗?你是三头六臂,我也敢碰。”
“你,你……”谭招弟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骂人,郑师膊,有话好好说。”陶阿毛指着清花间的郑兴发,说,“刚才赵得宝同志说了,有话大胆说,说错了也不要紧,各说各的理由,提出来大家好讨论。”
“理由?”郑兴发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他想不到东怪西怪,最后怪到清花间的头上,还说做生活不巴结,这些日子差点把这条老命都要搭赔进去哪。他气生生地说,“这是啥理由?”
大家的眼睛盯着谭招弟和清花间的郑兴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会场上浮动着细碎的人声。大家的心里很激动,有的赞成谭招弟、徐小妹的意见,有的同情清花间郑兴发的。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有点不安,都想站起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一会儿这地方伸出一个头来,一会儿那个地方又伸出一只手来,全想说话。因为余静直摆手,大家才坐定。乱哄哄的会场像是一片揉皱了的绸子,给余静的手一抹,又恢复到原来平整的样子了。大家完全肃静下来,窗外车间的轰轰机器声有节奏地传来。余静望了大家一眼,说:
“大家不要急,我们先让谭招弟同志说完了再讲。招弟,你到清花间看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