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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阵晚风贴着雪地卷来,翻起一股雪幕,黑点不见了。孙达得揉了揉疲倦的被雪迷了的眼睛,仰面一看,西北天浓浓的乌云,在吞蚀着头上灰褐色淡云的天空,天更加昏暗了。他脸上顿时浮上讨厌而急躁的神色,向杨子荣道:“暴风雪又要来了!”
“快追上去!”杨子荣皱了一下眉头果断地说,“是时候了!
再过一会儿,天黑了,雪来了,会被狗养的走脱……”
说着,两人精神一振作,责任心驱走了疲劳,顺着匪徒的踪迹,进入雪幕,紧紧追逐着这个身分不明的凶手,和诬蔑共产党的罪人。
牡丹江和二道河子的交汇点,座落着一幢深山古刹——神河庙。透过这稀薄的雪幕,已模糊可见它那孤独的远影。
经过这一阵的急追,离那个人大约只有一公里的距离了。
他俩愉快地对笑了一下,想着:
“他再休想跑出手,再大的风雪也救不了他。”
那人的急躁是在狂增着,看得出来,他每向后望一次,就更加焦急地拚命往前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直奔神河庙。
杨子荣笑了笑:“笨蛋傻瓜,庙里的泥胎救不了你的狗命。”
天色更暗,大雪来临,杨子荣咬了咬下嘴唇,向孙达得道:“是捕捉的时候了!加快!”两个人跨开大步,向匪徒急追。眼看快到庙了,匪徒更慌更急,从他的惊慌的动作中,杨子荣断定了庙里不会有什么大股匪徒,便决定闯进去。两人抽出大肚匣子,登上山坡石径。
一进山门,庙里像死一般寂静,院中满是古松怪柏,常绿叶上挂满了雪朵,好似腊月的梅花。院中空无一人,庭院刚才扫出一条通道,因而那人的脚印被扫没了。雪声嚓嚓,松涛飒飒,在这凄凉的境域中,两人更加警惕地翘开大机头,向大殿院搜索。
一到大殿院,眼前是一座三清大殿,殿内传出了哼哼像牙痛似的念经声,和均匀的木鱼声。两人向经声走去,向殿里一望,只见高大的三清像前,跪着两个道人,一老一少,守着经桌,面对经卷,老道手捻数珠,小道手敲木鱼。另外中间还跪着一个女人,面里背外,看不清面孔。两个道人嘟嘟哝哝,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神清气稳地念个不停,对走进来的人连望也不望一眼。
那个女人回头偷看了杨子荣一眼,杨子荣发现了她怀里抱着一个包得头脚不露的小孩,当她和杨子荣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她便蓦地扭回头去,拍着怀里的孩子,发出哼哼的祈祷声:“小连生回来吧!妈妈等着你!小连生回来吧!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