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你道这个杨慕陶是何等样人？这件事一情一究竟是怎么的一个缘故？待在下做书的慢慢的演说出来。原来这个杨慕陶本来是上海本城人氏，和贡一春一树是姨表兄弟，却生得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和贡一春一树的面貌狠有些儿相象。上海地方本来是个繁华世界，极乐洞天，杨慕陶幼年丧父，没有人管束他，成天成夜的只在嫖赌场中混搅。搅得久了，学着那一班滑头少年的习气，一天到晚只晓得到处看看一女一人，吊吊膀子，没有一些儿正经事一情一。偏偏的这个杨慕陶又是个一色一中饿鬼，只要看见了个面貌好些的一妇一一女一，一定要千方百计、钻头觅缝的去转他的念头。以前章秋谷和贡一春一树初到上海的时候，杨慕陶也同在一起吃过几台花酒。后来秋谷见他滑头滑脑的，满嘴大话，一身油气，觉得有些可厌，便不狠和他来往。杨慕陶见了秋谷却倒十分敬重，加倍恭维。秋谷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只好淡淡的应酬应酬他。贡一春一树听了秋谷的话儿，便也和他不甚亲热。好在杨慕陶的朋友狠多，也不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只顾忙忙碌碌的赶他一自一己的正经。到了夏天，也一般的同着一班朋友，天天坐着马车到张园去乘凉，借着这个乘凉的名儿，施展他那吊膀子的手段。

    这一天恰逢七月七夕，又正是礼拜，张园的园主人定做了几套双星渡河的焰火在园里头施放。这一天晚上的人果然来得十分拥挤，杨慕陶也同着几个朋友同到张园。杨慕陶的意思，原不是专为要看焰火来的，便先往草地上四周围转了一回，仔仔细细的打量那班来的一女一客。觉得虽然一个个粉艳脂香，描眉画鬓，却都是些平常材料，没有什么出一色一的在里头。正要回身坐下，忽然鼻孔中间闻着一股素馨花露的香味，顺着风直飏过来；接着两个淡妆少一妇一手挽手儿的走过来，恰恰在杨慕陶身旁擦过。杨慕陶急忙仔细看时，只见这两个人体格苗条，腰肢袅娜；一身香艳，满面一春一一情一。虽然灯光闪烁，又在树陰底下，看得不狠明白，却觉得面粉口朱，芳芬竟艳。两个人一面走着，一面低低的讲话，也不知讲些什么。

    杨慕陶见了这样的两个尤物，不觉筋酥骨醉，意乱神迷，不由的口中“吱”的一声打了一个哨子。那两个少一妇一本来低着头走过去，没有留神杨慕陶这个人，如今听了这一声哨子，一自一然不期而合的一齐都回过头来。两对秋波注在杨慕陶身上细细的一看，不觉也都呆了一呆，对着杨慕陶嫣然展笑。杨慕陶是个风月丛中的老手，见了他们这般模样，便斜着眼睛瞟了他们一眼，把手中的一方白丝巾朝着他们轻轻的飏了几飏。那两个少一妇一见了，又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走到草地，拣了一个僻静些儿的地方，两个人双双坐下。杨慕陶不分好歹，跟在他们身后，也紧紧的靠着他们两个的身旁拣张椅子坐下。

    那张园到了夏间放焰火的时候，便把桌子、椅子，都搬在安垲第外草地上，预备来的客人好坐着看放焰火。那草地上没有灯火，都是黑沉沉的。虽然有一两盏电灯，却也照得隐隐约约的不狠清楚。杨慕陶趁着这个当儿，涎着脸儿便和这两个少一妇一说话。一面说着，却觉得心上突突的跳，一自一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两个少一妇一起先只微微的笑，不去理他，后来也渐渐的回答他一两句。

    一回儿放起焰火来，那明火的光芒，照耀得满园里就如白昼一般。杨慕陶趁着这个光线，又细细的打量这两个少一妇一，越显得山眉水眼，粉颈香肩，腰细惊风，鬟低敛雾。两个少一妇一见杨慕陶细细的看他，便也抬起两双俊眼，也细细的看杨慕陶。男看一女一如出水芙蓉，一女一看男如临风玉树。三心相印，六日偷窥，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看得呆了。连那放的焰火是怎么的一个样儿也没有看见。

    那两个少一妇一坐了一回，和杨慕陶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儿，立起身来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