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通关节花钱遭巨骗 捐道员拜客出风头
叮嘱的话,大约是怕他落空的意思。不料这位郑大老爷却拂然不悦,冷笑一声道:“老兄看得人太不值钱了,难道我这桃源县知县,止值这三千银子么?”己生吃了一惊,连声“不敢”,打拱告辞。他送到滴水檐前,就不往外送,遂把身子躬了一躬,大摇大摆的踱进去了。己生上轿回寓,虽然花了三千银子,心上却说不出的得意。
在寓中休息了几天,早已场期到了,石升便料理考篮、风炉、书本、茶食、油布、号帘,一一停当,初八日五更就叫了己生起来,五六个家人前后簇拥的出门而去。
到了贡院,领了卷子,石升是来过几次的,便当先引路,掮着书箱,依着卷面上刻的字号寻着了号子,替他解了考篮,钉好号帘,铺好号板,又把风炉拿出来烧了炭,炖好茶水,方才一齐出去。己生到了号内,只见通共只有一张方桌的地方,吃,喝、睡觉都在里头。己生是在家受用惯了的人,何曾受过这般苦楚?觉得坐立不是起来,焦躁了一回,也是没法,只得捺住了心,勉强睡下,却倒睡着了。直睡到午后方醒,已经听得明远楼上的号筒不住的呜呜价吹,吹手不住的吹打,远远的又听得炮声,想是已经封门了。腹内却觉得有些饿起来,便叫号军取开水来,将带的风米泡了两碗,又取出路菜火腿、薰鱼等胡乱吃了一顿,便又呆呆的坐在号中。听得外面的一班考生呼朋唤友高谈阔论的十分热闹,己生也不去管他,到晚间又随便吃了些茶食,便一自一睡了。
约莫四更时分,己生正在睡熟,忽觉有人在他身上连连的推了几下。己生糊里糊涂的还认是在一自一己寓中,不知何人把他推醒,心中大怒,坐起身来方欲骂时,头上“鼙冬”的一声,早把一自一己的头撞了一下。这一下,直撞出一个疙瘩来,方才记得是在场内,一自一己不觉好笑。连忙看时,却是号军送了题纸来了,便手接题纸,点起火来看时,只见头题是“大哉圣人之道”,二题是“此之谓大丈夫”,三题是“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诗题是“诸君何以答升平,得平字五言八韵”。己生看了,却呆了一会,觉得这几个题目不知从何处做起,只得铺下草稿,定心做去。
早过了一天,已是初十日午后了,己生刚做了头次二题,第三题尚未做完,早见邻号的人纷纷一一交一一卷,外面已放二牌。己生惟恐来不及抄写,便急忙忙的把一文一诗凑完,连忙取出卷子誊真。好容易誊到第二篇,正在闷着头写,忽见几个人掀起号帘来,抬头一看,见这一班人都戴着红缨大帽,又有一个拿着一个大号筒照着他的面孔,呜呜的吹。己不知何故,倒着实的吃了一惊,急问时,方知是净场催缴卷的,心中越急,越写不上来,勉强潦潦草草的乱了一阵,抄完了去一一交一一卷时,场中早已静悄悄的不多几个人了。连忙收拾了考具,叫号军掮着到龙门口,一自一有人接出大门。大门之外,石升带着众人等得不耐烦,见主人出来,急抢上来接过考具。坐上轿子,回寓便睡了。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二三场一样的进场,草草完事。十六日出场,己生累得狠了,足足睡了两日,方才起来。又过了四五天,便收拾行李回到常州。到家之后,把那似通非通的文摘,抄了几篇送给亲友观看,一自一以为花了三千银子,这个举人是稳稳的飞不到别处去了。那各亲友中也有有些见识的,见己生的文稿都暗暗的摇头,却当面不肯说出,只是一味的奉承。说时迟,那时快,早已过了九月十五,差不多要放榜了。
到了放榜的前一天,算计五更可以得信,康己生便约了各家亲友,治了酒肴,大家欢呼畅饮的在那里等榜。已生做了主人,高谈阔论的只在那里背他的场作,又摇头摆尾的道:“若说这样的文章试官不中,今年常州府内就没有可中的人了。”各亲友听了免不得附和一番。大家饮酒至三更光景,又叫了几个土娼来陪酒,弹起琵琶唱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