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商家林费玉鸣冤河间府施公接状
”山东王闻听大怒说:“你是老虎戴念珠——假充什么善人?”邓六赌气站在一旁,也不言语。郑剥皮大叫道:“要不亏我拦住,你早见了阎王老爷。再要不打正经主意,也就说不了咧。”费玉还是苦苦哀求。正说着话,郑剥皮一抬头,看见轿内妇人,怀抱一个公子,长得肥头大耳,目秀眉清,面白真似银盆,发黑浑如墨锭,真是令人可爱。细瞧脖项戴着赤金项圈,心中一动,就用刀一指说:“把这赤金项圈给了我们,别的东西也就不要咧!”费玉说:“大王爷既爱,理当奉送,奈因此物,乃是小儿满月,亲友留下的;他有一女,也刚满月,情愿大了与小儿为妻,因亲家往广东去作官,恐日后年深不认,临别将一对项圈分开,以为后日押记。今日若被大王拿去,可怜他孤鸾独凤各东西,日后夫妻就不能团圆了。望大王爷开恩,成就这一段好姻缘吧!”郑剥皮大声喝道:“好咧!你这狗官,真是善财难舍。”说着就将费玉拉出轿来,咕冬一声,往地下一捺;又往妇人怀中将孩子夺过来,用力在脖项上克吱一声,将孩童杀死,脑袋捺在一旁,把项圈拾将起来。众盗寇一齐催马扬长而去,不表。且说费玉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待够多时,才挣扎着起来,瞧了瞧他儿子躺在轿下,只剩上腔子咧!脑袋在一旁捺着。他的妻马氏,吓了个魂不附体,迷迷糊糊如死人一般。费玉一见,哭得是捶胸跺脚,死来活去。登时几个跟人,同几个驴夫,见盗寇去远,这才从树林内出来会在一处。费玉一见,骂了几句,无奈只得将马氏救醒,又把公子死尸并首级包在一处,搁在驮子上,然后自己上了驮轿。嘱咐驴夫趁天尚早,快些赶到河间府好鸣冤告状,暂且不表。
却说施大人执事顶马,正往北走。忽然从北来了一群人马,离大人轿子看看临近,头里三对对子马。对子马刚过来,跟着就是两匹顶马,后面跟随人马无数。但见居中一人,坐在马上,不是王公宗亲,定是贝子贝勒。这马上的人,见施老爷这边下轿,他那边早也下马咧。便打发人前来,问是施大人,仓厂总督奉旨钦差,由山东赈济回京。一来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听见是施大人,素日早知难缠,不由打个冷战;二来也合该犯事,冤家路窄。且说忠良见那人下马,心中未免疑惑,登时两下里走到一处,忠良口称:“奴才施不全,早知主子驾到,应当回避。”说着话才要请安,那个人伸手拉住贤臣,口说:“不敢不敢,大人太多礼了。”这几句话,越发漏了空咧。贤臣复又上下打量了打量,口里道:“好说好说。”彼此哈了腰,贤臣就不是象从前礼貌咧。但见那人口尊:“施大人先请上轿,愚下何敢有僭?”老爷含糊答应说:“有罪有罪。”哈了哈腰先上轿咧。那人随后也上马。两个里跟人也俱都上马,彼此分手。施大人上轿才要登程,忽见前面来了一人,飞马而跑,到了轿前,弃镫下马,双膝跪倒,口尊:“大人,冤枉!卑职费玉,系直隶雄县人,现任南省庐州府同知。因丁母忧回籍,路过前面密树林,对面遇着一乘驮轿,跟随人马,约有十数余口,讵知尽是大盗强人,截住卑职硬要买路钱。卑职作官,原来寒贫,并无金银奉献。他却将小儿头颅砍断摘下项圈,扬长而去。失盗是轻,人命唯重,可恨群盗并逸,偏成漏网之鱼;独怜小子何辜,竟作含冤之鬼。伏乞捕缉盗寇,得以申冤雪恨,则卑职举家感恩不尽矣!为此叩恳青天老大人,恩准施行。”钦差大人,听见费玉一片言词,不由满面生嗔,暗说:“大清国竟有这样不法之人,那有坐着驮轿当响马之理?怪不得见本院,一个个贼眉鼠眼,瞧着就不象外官形景,敢则是一群强盗假扮官人!”开言便问:“费同知,你可曾记得面目?”费玉回言:“卑职见了众寇,早吓软瘫咧!那里还记得?内中一人,长得身躯高大,脸上有一痣子,痣子上有一撮黑毛,别的也不记得什么。”言罢叩头。忠良说:“事已如此,不必着急。你先起去,本院准你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