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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答应把一百五十法郎作家用吗?不花在模特儿和颜料上吗?”
“我不能,西恩。模特儿和颜料要放在第一位。”
“是的,对你来说!”
“但对你不是这样。为什么要象你说的呢?”
“我也要活呀,文森特。我不可能活着不吃。”
“而我不可能活着不画。”
“好吧,钱是你的……你要紧……我懂。你有几个生丁吗?我们上雷伊恩火车站的酒馆去吧。”
那地方弥漫着酸酒的味道。时间已近黄昏,但灯还没有点亮。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两张靠得很近的桌子空着。克里斯廷领路走去。他们各要了一杯酸酒。克里斯廷抚弄着酒杯的柄。文森特记得,差不多两年前,当她在桌上作着同样动作时候,他曾那么赞赏过这一双劳动的手。
“他们对我说,你要离开我,”她低声说,“我也明白。”
“我不想遗弃你,西恩。”
“那不是遗弃,文森特。你一直待我很好。”
“如果你还愿意与我共命运的话,我就带你到德伦特去。”
她无动于衷地摇摇头。“不,钱不够我们俩用的。”
“你了解,是吗,西恩?如果我的钱多一点的话,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当我不得不在喂养你还是喂养我的画之间……”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感觉到她的粗糙的皮肤。“没什么,不要有什么不快活。你能为我做的都做了。我猜想我们分手的时间到了……就是这样。”
“你要分手,西恩?如果那会使你幸福,我就跟你结婚,和你在一起。”
“不。我属于我的母亲。我们都得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会顺利。
我的兄弟打算为他的姑娘和我弄一所新房子。”
文森特把酒饮尽,尝着杯底的苦脚子。
“西恩,我曾想帮助你。我爱你,我把我的爱情都给了你。我要你做一桩事情,只不过一桩,作为回答。”
“什么事?”她漠然地问。
“别再到街上去。那会叫你送命!为了安东,别再过那种生活。”
“你还有钱再喝一杯吗。”
“有。”
她一口喝下了半杯,然后说:“我只晓得我无法挣得足够的钱,特别是在不得不养活所有的孩子的时候。所以如果我去卖身,那是因为我必须那样,而不是因为我要那样。”
“那末,倘若你找到足够的活儿,你就答应我,行吗,不再过那种生活?”
“一定,我答应。”
“我寄钱给你,西恩,每个月。我将一直负担那娃娃。我要你给那个小子一个机会。”
“他一切都会好的……就象其余的一样。”
文森特把到乡下去的打算以及与克里斯廷断绝关系的情况,写信告诉泰奥。泰奥回信表示极为赞成,并附汇额外的一百法郎让他还债。“我的病人日前失踪,”他写道,“她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但我们似乎没法使彼此的关系和谐。她把一切都带走了,没有留下地址。那样也好。现在你和我都没有牵累了。”
文森特把家具都堆放在顶楼。他打算哪一天还要回到海牙来。在动身去德伦特的前一天,他收到从纽南寄来的一封信和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的是烟草和油纸包着的、母亲做的乳酪饼。
“你什么时候回家业画教堂公墓里的木十字架呢?”他的父亲问。
他一下子领悟到要回家去。他身体不好,挨饿,极端神经质,疲惫不堪,灰心丧气。他要到母亲那儿去耽几个星期,恢复健康和精神。当他想到布拉邦特的乡野、树篱、沙丘和田里的锄地者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好几个月的那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