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还有……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声音低沉得如同墓穴里的回响,……从尸体后颈取出的那个鱼钩……还有……从老石湾打捞上来的那个铁笼上提取的金属样本……它们的锈蚀程度……包括附着物的沉积层分析……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
……显示……它们在水底的时间……不是三年。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看穿。
……而是……接近二十年。
二十年!
嗡——!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
二十年!那个挂满鱼钩的铁笼……那个后颈的鱼钩……在水底二十年!
二十年前……正是父亲带着七岁的我……在老石湾……落水失踪的时间!
冰冷的湖水……巨大的漩涡……父亲绝望的脸……他把我推向岸边……然后被吞噬……
那铁笼……那鱼钩……捕获的……是父亲!还是……那个溺亡的七岁的我!
那具拥有我的DNA、我的疤痕、泡了三年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谜团如同冰冷的绞索,瞬间勒紧了我的脖颈!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崩坏、重组,指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无法理解的深渊!
王警官看着我脸上剧烈变幻、最终化为一片死灰的惊恐表情,他似乎得到了某种确认。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在做出最终宣判的语气,继续说道:
基于现有的……所有证据链……和无法解释的……矛盾点……他的声音异常艰涩,局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眼神空洞而疲惫。
那具尸体……和打捞上来的铁笼……所有相关的物证……将被列为最高机密……封存。他吐出封存两个字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无比沉重的意味。
你……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眼神极其复杂,疲惫深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关于你的身份问题……存在重大疑点……但鉴于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你与任何现行犯罪有直接关联……
他似乎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寻找着最合适的措辞。
……局里决定……暂时……解除对你的强制措施。
解除放我走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荒谬!我愣在病床上,一时无法反应。
但是,王警官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种……冰冷的疏远,你被要求……立刻离开本市。你的身份档案……会被标注‘异常’状态。没有许可……不得返回。并且……他的眼神锐利起来,……永远……不要再靠近那片野湖。永远。
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负担。他站起身,将那份沉重的报告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手续已经办好。出院后,立刻离开。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仿佛在打发一个麻烦,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病房里久久回荡。
我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床头柜上那份薄薄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报告。王警官最后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离开永不返回永不靠近野湖
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荒谬感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我自由了从这恐怖的漩涡里……被抛出来了像一件被认定为异常的垃圾,被清理出了这座城市
可是……那具尸体呢那个铁笼呢那二十年的谜团呢王警官眼中那冰冷的确认和疏离呢
它们……真的……被封存了吗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