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0
放弃了努力,索性撒丫子朝目的地奔跑。
他对自己说他只想去机场见沈培楠一面,再见最后一面,他越跑越快,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已远去,只剩自己拉风箱似的急喘和略过耳畔的风,汗水流进眼睛,视野一片模糊,擦肩而过的人都洇成了没有棱角的鬼影子,大约是体力的透支让他开始失去理智,离目的地越近,那一点爱情的小火苗就越是旺盛,变成一股横冲直撞的热流,心里一杆秤左右倾斜,他不敢停下,害怕一停下脚步就要再次面临抉择。
太阳慢慢沉入地平线,天色半明半暗,金黄的陕北高原仿佛被一点点抽干了血色,早已过了起飞时间,笔直的土路没有尽头,他还在路上。
到达机场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座西安事变时从西北军手里接管的军用机场如同一出落幕的大戏,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场,周围悄无声息,一名老汉穿着白布对襟褂子,正挥着扫帚,哗啦呼啦收拾残局。
莫青荷全身衣裳被汗水浸透,头发黑而光亮,好似一个溺水的人,一把抓住岸边的稻草,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老、老乡,他、他们、走了吗?”
他一路奔跑,停得太急,心脏擂鼓似的像要把胸腔挣裂,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老汉有些耳背,停下扫帚,指着自己的耳朵,嗓门高亢:“说哈子?”
莫青荷俯身捂着肚子,一阵头晕目眩:“我、我来送飞机,他们走了没?”
老乡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见莫青荷穿着军装,露出热情的笑容,使劲点头:“哎,哎,走啦,早都走啦,你也回去吧。”
莫青荷怔怔地看着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好像突然被大锤敲过,两太阳穴一阵一阵钝痛,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位摆摊的老妇人,想要向她再打听一番,恍恍惚惚的走过去,脑子里回响的全是老汉的话,走了,早走了。他站在原地,忘了要干什么,全身上下都被沮丧和懊悔的潮水湮没了。
他们完了,结束了,他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眺望着那座寂静的机场,他长达九年的爱情以如此蹩脚的结尾收场,他再不用等了,再不用跟他较劲和赌气了,再见不到他的沈哥了!
夜晚风凉,那裹着红头巾的老妇人正忙着收摊,冷不丁眼前杵了个失魂落魄的鬼影,面如死灰,满脑袋油光光的汗,活像在战场死过一回的游魂,她吓了一大跳,试探着问:“小同志,买东西?”
莫青荷仍旧一动不动,下意识的摸口袋,摸了上衣又摸裤兜,来的太急,一张边区票也没带,他那副傻呆呆的样子把老妇人逗笑了,当即掀开篮子,摸出一只洒了芝麻的大烧饼,用油纸裹着塞给他:“看这孩子饿的,来,拿着,饿了就吃。”
“你也有二十五六了吧,我家那个老幺啊跟你一般儿大!”
老妪佝偻着后背走了,莫青荷拖着沉重的脚步,坐在路牙子上,啃了一口烧饼,鼓着腮帮子使劲咀嚼,喉咙好像被堵住了,怎么都咽不下去,又嚼了两下,他突然捧着芝麻烧饼,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开始嚎啕大哭。
从他二十岁之后再没如此失态过,这一哭如同黄河决堤,冲垮了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一开始还咬着袖管竭力忍耐,后来就放出声响,好像一生受过的委屈全数喷薄而出,然后逐渐趋于嘶哑低沉,他两肩耸动,一下下抽着鼻子,空旷旷的路边回荡着男人的呜咽,月光照下来,哭不尽冷清和凄惶。
莫青荷自顾自的嚎哭,进气儿没有出气儿多,脑袋缺氧,只觉得天旋地转,未来凄风苦雨,一片迷茫。
对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长长的黑影子停在他对面,咚的一声响,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莫青荷抬起眼睛,雾蒙蒙的视野里,只见沈培楠披着一条黑大氅站在他面前,眼角